◎ 春 阳 湖北作协会员
一天中午,我们两口子正准备吃饭,突然门铃响起,从对讲视频里看到快递小哥在楼下叫我老公名字,说有他的快递。
老公的快递?这不可能!他从无快递,也根本不屑于操心什么网购、团购、快递此类琐事。我俩狐疑地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先放小哥进门。
邮件是一个很轻的长方形盒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操起剪刀就要拆封。老公拦住,说:不忙,你没听说有快递诈骗陷阱吗?我可顾不得那些,好奇心当道,饭都可以撂下不吃的,何况东西已经送上门,不拆不快。
就算是个陷阱,我也必得看看阱里是个啥诱饵。手起盒开,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呈现在眼前。好奇心再次膨胀开来,盯着老公问:怎么回事?有人给你送花?他明显也傻了,眼睛瞪得溜圆:我怎么知道?谁会给我寄这个?
我们迅速把快递盒子里外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寄件人信息。奇了怪了,这非生日、非节日的,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状况,谁会这么浪漫呢?
相好!对,一定是相好。今天一定是他与相好的什么特殊日子。……但是,似乎又不太对,天下哪有女相好给男相好送花的道理?
在无边的猜疑中吃过午饭,他站起身,开始踱步、搓手,蹙眉低语:送花?谁会给我送这玩艺儿呢?见他这样我也释然。就算这老东西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小秘密,但他演技极差,平时肚里还装不下货,一般能表演到这种程度,我就选择相信他了。
我用花瓶盛上清水,将鲜花一枝枝插进去,摆在几上,家里顿时温馨浪漫、春色满屋。我说:管他的,这么好看的花儿,既然送给你,咱就欣赏呗。见我这么说,他顿感轻松,竟踱到花瓶前凝视了好一会儿。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过了一个礼拜,快递小哥又来了,说又有老公的快递,又是一束怒放的鲜花。这就有点儿小名堂了。
我给老公泡好茶,请他坐下,和颜悦色道:来,咱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啥时你在外面做了啥好人好事,感动了什么人?比如,田螺姑娘啥的?
鬼的。他笑说,这种怪事,别说你用糖衣炮弹诈我,就是严刑拷打,我也无可奉告!
唉,白瞎了我一杯好茶。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神秘花束再次如期而至。这回老公给我泡上一杯茶,眼睛都急红了,央求我说:要不咱跟你姐姐讲讲这事儿吧,毕竟她是警察出身……
我只好给姐姐打电话,告诉她:没有什么线索,只看到是杭州寄来的,没有电话和地址。姐姐笑说:好,我先给你们立个案,待我慢慢侦破哈。
当鲜花第四次送到家时,老公拉着快递小哥不让走:这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小哥说您自己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啊。老公就上烟敬茶,叫他帮助查查,小哥却表示爱莫能助。
这事儿怪不得人家快递小哥,当年快递员是无权办理查询业务的,加之我们两个笨家伙又不懂怎么寻踪问源,竟像两个突然笼罩在神秘气息里的小可怜,惊奇不已,手足无措。
晚上,我们静静地看着满屋子的花儿发呆。无论是今天刚刚收到的含苞欲放的蓓蕾,还是经过一周滋养勃勃盛开的艳丽,抑或已经萎靡不振的残朵,都热热闹闹地陈列着。它们绽放的样子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摇曳生辉,精灵狡黠。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案子不侦自破。
电话是女儿打来的,她说:妈妈,母亲节快乐!爸爸送给您的鲜花都收到了吧?
你搞什么鬼?都吓着我们了知道不?
原来,一个月前女儿在杭州出差,想到下个月就是母亲节,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就在那里订了一个“每周一束”的四次鲜花套餐。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寄给母亲收,她说那就不浪漫了,爸爸送的才有情调。
“案子”破了之后,我哼着小曲给花儿换水,老公自顾自喝茶,不再驻足花前,更没了凝花发呆、若有所思的形态。我心下好笑,便踩着台步,哼着小曲,舞起水袖,再添了些唱词儿,且歌且舞:人人都言花儿可爱,万紫千红,媚生百态,终是不敌,那一抹,神秘的色彩……
老公窃笑一回,再白我一眼,悻悻地踱开。


春阳,省作协会员,有散文集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