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第七十章、零物业管理费小区
高见岭第二天就等到了前邢台市特警大队副大队长张魁的消息，已经查到了那辆奔驰迈巴赫S680，它于昨天下午开出了邢台去了北京，问要不要往下查，往下查就得再给五万，会查到它在北京长期停放的地方，中国的道路交通监控系统真强大。以后扣车、裁定或通过法院审判、办过户手续花的钱肯定不能少于以前他们约定的数，还不包括“窗口费”——这就是目前中国的司法，执法者总有办法让公权侵犯私权。可高见岭已经不想要那辆车了，一是不信张魁能办成这件事，二是夏青不要他也不该要，三是那辆车很可能是辆“祸车”——没让他过过消停日子，就说：“噢，张队，谢谢您了。我跟我媳妇商量一下要不要再办。” 张魁骂了一句：“操，你这是什么事儿？”就撂了电话。
高见岭召集李家祖孙和王村花说：“咱们小区我本来不想管了，可业主们私搭乱建还什么都养，物业公司只扫地倒垃圾连树都不修剪，它很快就会破败荒芜，你们说怎么办？”
小李村村支书李万山住老宅不住这个小区，说：“要是在咱们村我能管，在这儿我是铁路警察——管不了这一段。”
小李村前村支书李志和只是小区业主也退出了这个项目的开发公司，说：“我是挑水的回头——过井（景）了。”
王村花就笑这祖孙俩嘴贫，说：“我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叫个官可说话没人听。”
高见岭叫苏晓也过来坐，问：“晓，你们说核心问题是啥？”
李万山说：“农民的私心太重。”
李志和说：“水电费、采暖费、物业管理费，每月加一起得五六百块，他们确实交不起。”
这是失地农民普遍遇到的问题，苏晓说：“您不是想教他们做盆景吗？发展起温室经济他们就有钱了，就不会欠费，小区的物业管理就会上去。”
高见岭问：“村花？如果不让业主们交物业管理费，小区管理水平还能上一个台阶他们高不高兴？”
王村花感觉这有点离奇，说：“他们不交您替他们交啊？我看行。”
高见岭说：“只要你把物业管理权拿回来咱们自己管，我就能让业主们三年以后不交所有居住费用，环境还越住越美。”
李志和向大家眨眨眼睛，说：“三年以后不行，你现在就得叫我们住房不花钱，跟在村里一样。”
高见岭知道他在拿自己开涮，说：“那就一年以后吧，从下个月开始慢慢减。”
李志和对王村花说：“零物业管理费？这在全国都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物业公司不是嫌收不上来钱不想干了吗？你就提出业委会自治，请他们走。”
王村花跟物业公司的人一说他们就同意了，赶紧回来向高见岭汇报：“姐夫，物业公司的人说了，咱们小区的人他们伺候不了，巴不得撤，我跟他们对过账，给他们两百万他们才能走，可咱们至少得预备点日常费用，您看您能不能出这笔钱？”
苏晓已经听过高见岭的生意经，他是想通过绿地种植的收入、垃圾回收的收入、太阳能生物质能发电的收入来弥补小区的物业管理费，甚至让居民们水电采暖费都不交，没什么特殊技术，如果可能国内咋没有别的地方搞？他太理想主义了，却不好拦着，说：“给你们拿钱可以，得有手续，算借给你们的，三年内还，带银行存款利息。”
王村花瞅瞅高见岭：“借给我们不就是借给你们吗？我们又不懂，一切听你们的。”
苏晓也瞅瞅高见岭，他好像也不太把握，这件事真可能投资、费力不讨好，说：“你得跟业主们说至少要给新物业公司半年物业管理费，以后再陆续减。”
王村花想想，村民们倒是相信这位北京来的高人，说：“我让老李书记出面，他说话村民们信，外来的业主本来对物业管理费没意见，只是看村民们不交他们也不交。”
苏晓继续给高见岭争取条件，说：“新物业公司员工的工资不能欠，可你们几个高管只能开半资，等挣钱了再补。”
王村花调侃道：“把家虎，你不也是物业公司的‘高管’吗？我没意见。”
苏晓真佩服这个和自己同居的男人，有思想、有勇气、敢担当，只是自己没钱拿给他，还花着他的钱，说：“我这就给你转账。”
李志和也琢磨着能不能让村民在这新社区——这是一种新说法，搬进安置区的农民都得叫自己的小区“社区”，好像这样城乡差别就缩小了，上面一直在玩概念。他也希望主业们住房不花钱，就像住在原来村里一样，如果这件事能成是在全国开了个先例，以前在路上出现自行车刮蹭，不管有理没理，双方下车就打；现在汽车发生冲撞双方连口角都不会发生，都拿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这就是商业模式给社会文明带来的进步，可高见岭怎么才能做到“零收费”呢？”
李万山经常回家看爷爷奶奶，说：“爷，地雷的秘密我探到了。”
这是电影《地雷战》里的一句台词，李志和说：“北京人的脑子比咱们乡下人快好几转，你说说。”
“王村花跟白志刚谈过了，不但桃花岛的地归他们管，桃花湖的地也归他们管，白志刚为了省钱同意。”
李志和明白了，高见岭是想以地养房，他们这个小区地大可以，别的小区小就不行，问：“高级住宅区的绿地率一般多少？”
“不到40%”
“那你就对老白说不同意，桃花湖是主题公园的。”
李万山知道他爷想看高见岭笑话，别看他们俩好，说：“我跟他说，冬天还得用湖面滑冰呢。”
李长青有时也会过来和高见岭说话，别看县城投是新改组的泜河公司的大股东，可在这个项目上屠百业是大股东，白志刚只是屠百业的代理人——这三个原来的狐朋狗友就经常闹摩擦。李长青说：“高博，他们投了七千万土地款就没钱了，滑雪场眼看就要开业，没五百万资金玩不转，您有没有办法？”
高见岭知道这都是他们见外勾结的结果，可他们也没得好，没想到疫情会持续两年还不见有头。他们本以为改了规划能做成变相房地产就能发大财，可现在邢台的住宅项目销售基本是零，他们就融不到资，融到资也不敢投。说：“咱们这儿可是生态文明示范区，王村花已经联系市里的企业帮咱们分捡垃圾，是给钱的，你们就多少会有点收入。”
李长青笑了，说：“您是说虱子几子都是肉？垃圾能卖几个钱？”
高见岭说：“你们不卖就给我们，我让垃圾公司上门收。”
李长青说：“行。”
白志刚也来看高见岭了，因为他向夏青告密高见岭见到他老远就绕着走，可一见面两人还是得寒喧几句，他们毕竟是老朋友。
白志刚说：“老哥，看来泜河项目没您和老李书记真不行，我想说服黄总他们请你们回来。”
苏晓给客人泡了茶，说：“我们没你们能干，我们只会白手起家，不会空手套白狼。”
白志刚听出这位还没扶正的嫂子的话里夹枪带棒，说：“老哥嫂子你们还生我气呢？我今天是特地来向您道歉的，没阻止黄总撵您走。他明天会过来开会，特意让我请您和老李书记参加，泜河公司还欠您两百四十万，它赚钱才有钱给您。”
这就是说他已经被绑架了，高见岭说：“我参加有啥用？我会变钱哪？”
白志刚诚恳道：“您真会变钱——您联系的那家太阳能发电公司，能不能给滑雪场也装上光电板？政府号召过苦日子，省钱就是赚钱。”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