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第二天上午九点，高见岭和李家祖孙在泜河公司办公楼参加了由临河县“城投”黄董事长主持的“冬季工作会议”，此前高见岭特意向岳秀打听了滑雪场的财务情况。
“秀，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能开出工资吗？”高见岭问。
岳秀和苏晓经常见面，却很少跟高见岭说话，因为他明确表示不再过问泜河项目的事情，她说：“姐夫，工资说好每月五千，效益好有奖金和提成；我是副总，分管财务，可才开了一个月就每月三千了，财务他们也不让我插手，我就闲得整天没事干。”
高见岭很奇怪岳秀这种年轻人，身体好精力充沛却愿意什么都不干干拿钱，而他六十多岁每月有一万多退休金却一天不做事都难受，说：“你们有收入吗？”
“有，只有一笔，卖沙的钱，不到五百万。进来七千万不到一个月就花出去了，又欠了外面三千万。现在账面基本没钱，滑雪场马上要开业连电费都付不起。”
高见岭曾奇怪县城投黄董事长为什么撵他和李志和走，而留下岳秀和李长青，他们俩可是能帮他们做大事的人，现在他明白了，这两个人管不住他们他们就能随便花钱，那七千万中的五千万用来支付了桃花岛别墅的土地款，剩下两千万和欠外面的三千万就有文章可做，就像所有的政府工程。可他又奇怪为什么他们愿意给桃花岛出土地款，主业们并不领情道谢，问：“明天黄董事长召集会议要说什么事情？”
“他们可能会再请您和老李大哥出马，把滑雪场搞起来，上面会有扶持资金，公司就会再有收入，要不它挺不到开春。”
高见岭说：“我岂是他们说开就开，说请就请的？明天的会我不去。”
苏晓在一旁听着这才掺言：“这家公司欠你们俩钱，它黄了你们俩的钱就没指望了。”
岳秀说：“是啊，有可能我想跟姐夫把这个雪季承包下来，跟他们说好了挣钱先还咱们俩，这样我也就撤了。”
高见岭看看岳秀，这丫头是好人家的孩子，211大学的大学生，为了给男友挣学费误入了欢场；本来只想陪客人唱唱歌、跳跳舞、不喝酒、不出台，却遇上了敢砸钱并会死缠烂打的贪官卢开福，就成了那老家伙的小三；那老家伙犯事，承诺给她的钱没完全兑现，她就想和闺蜜投资创业，又逢疫情啥都不能干，就投资了这家滑雪场；以为能以小博大，想不到公司被夺权，经营者只会花，不会赚，她的投资又要血本无归。高见岭说：“去年还行，咱们搞‘无接触滑冰’还有人玩。今年管得更严了，没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岳秀忍不住哭了起来，说：“姐夫，您赔了有退休金，我赔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高见岭奇怪道：“你赔了还有青春、还有你的专业，难道你不知道？。”
苏晓还是心疼她这个患难与共的姐妹，说：“见岭你明天去开会，听听说不定有办法，你的钱也不能白扔。”
高见岭说：“好吧。”
（空）
上次见过面后黄董事长就打听过高见岭的情况，原来他是前建设部的大专家、点石成金的高手，这么大的项目就是他一手变出来的，这次见面就对他格外客气，请他和李志和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对面是白志刚、李长青、李万山和岳秀，算下级对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白志刚先介绍了新改组的公司的财务情况，这两个月只有一笔卖沙收入，不到五百万，其它都是支出。总公司投资七千万，五千万支付了别墅区的土地款，剩下两千万用于滑雪大厅装修，全部用完还欠外面三千万多万，现在账面是零。汇报完他骄傲地说：“我们用短短两个月就完成了滑雪场的装修、家具用具购置和设备调试，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开业的资金，只要再给我们五百万。”
李志和吃着花生瓜籽喝着茶，他的心情和高见岭、岳秀完全不同——县城投给他们交了土地款挺好啊，家家的别墅都能卖到每平方一万块，升值一倍。可滑雪场不能开业这家公司就可能撑不住，会吃官司以后小李村的股份和分红也没指望，得救这家公司，说：“差五百万就大家凑凑钱，以黄董事长为主，开了业再还大家。”
黄董事长笑了，说：“我是家大业大挑费大，疫情已经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老实说，我不但没钱给你们，还指望这个项目挣钱呢。”
李志和这才明白，他们抢走的香饽饽成了烫手的山芋，说：“我们发动大家凑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疫情封城，不能保证盈利。”就转过脸看着高见岭，还是这家伙有办法。
黄董事长说：“钱只是一个方面，关键得有营销策略，听说你们去年就挣了钱？”
高见岭说：“去年我们几乎零成本，在野地和湖面上滑就行了，公司的人和村干部都是义工，挣钱也只是村民，帮助拉爬犁和卖点吃的、山货，今年成本增加了好多，没有个上千万收入可能不能覆盖费用。”
黄董事长这次是带着县委罗书记的任务来的，县里要求这两个滑雪场必须在“冬奥”前开业，因为用了通过那个落马贪官弄的专项资金，不开业查下来就会出问题，说：“我听说你们搞了个滑雪牌不错，现在有多少人玩？卖了多少副？有多大效益？”
李长青兴奋道：“这事情归苏晓和王村花操作，她们来就好了。”
黄董事长说：“这两个人是谁？说说是怎么回事？”
玩滑雪牌倒是个办法，苏晓和王村花到现在都没停，可这点收入对这么大的项目还是杯水车薪，高见岭拦住说：“黄总能不能让县里下文，组织学生和机关干部来我们滑雪场体检一回？我们会组织好防疫。”
这倒是个办法，黄董事长说：“这是必须的，我让县里给他们补贴，学生们至少要在这两家滑雪场上三天滑雪课。”
这点钱得两家滑雪场分？在场的人都感觉太少了，高见岭又问：“县里能不能借给我们五百万？国家不是有补贴全民滑雪的钱吗？”
国家倒是提出了要让三亿人滑雪的口号，也可能有费用，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拿到，黄董事长说：“你们能保证挣到五百万以上，我就向银行给你们借这笔钱，用你们村在项目上的股份做抵押。”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高见岭，好像他头上有个巨大的问号，有人问：“行吗？”
高见岭还是不愿意揽这件事，问白志刚：“白总，黄总已经给咱们创作了条件，您表个态？”
白志刚出任这家公司总经理是带着屠百业、黄国忠——城投公司董事长的任务的，要他千方百计捞钱，就只管建造，把经营的事情都交给了李长青，他说：“长青你说。”
李长青知道他们有意请他爹和高博回来，日子一好又会撵他们出去，可这是个机会，说：“咱们的滑雪场在邢台周边条件算差的，又赶上疫情，我也没办法，除了请高博回来。”
这就是黄董事长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他笑吟吟地拉拉高见岭的手，说：“老哥，您是众望所归呀？还有老李书记，你们俩回来帮帮我怎么样？总不能让你们打下的江山付之东流啊。”
一句话就说到了高见岭心里，他瞅瞅李志和，说：“黄总，您还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