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之旅
作者:杨子谦
原陆军第32师师直侦察连、及所属各步兵团特务连侦察排，1979年“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后，为“保持对敌军事压力”，先是在军组织的“边境侦察大队”编成内，执行“对敌侦察作战任务”。
不到两年，在上级决定对敌抢占“边境骑线据点”准备实施“拔点作战”前，又以师为单位组成“侦察大队”，同样配属加强有通信、工兵、火力分队和政工、后勤等官兵，长期在云南富宁、麻栗坡、河口、金平等边境线，担负对敌占“骑线据点和拔点作战”的前期侦察作战任务。
至1984年7月，因师“紧急奉命接守老山防御作战”任务时，他们才同时从边境作战地域直接驱车撤至老山战场，回归师建制，参加了“师老山防御作战”全过程。
直至1985年“百万裁军”前夕，师奉命撤离老山战场，凯旋回归营区驻地，侦察分队的官兵们也才随部队撤回原营区驻地。但遗憾也随之而至，32师于“大裁军”中撤编，曾经同一战场浴血战友即各奔了东西。
在长达近七年“边境侦察作战”的征程中，他们常远离部队营区驻地两千里外，远离熟悉的战友、驻地乡亲和部队领导，远离部队建制的保障与背靠支撑，同时也远离“改革开放”欣欣向荣的经济发展形势，忠于职守地在边境前线执行着特殊的作战任务。其中一些官兵极少在驻地营区住上一年半载。有老兵在退役时感慨地讲：“当了几年侦察兵是名字好听人难过哟，在正规营房驻地住了还不足一年、半載，相反对边疆的熟悉和依恋比营房还要深刻”。
在“边境侦察作战”中，他们不计个人得失，不恋内地“莺歌燕舞”的和平发展环境，无私奉献，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姬传国，谢文才，薛文海烈士就是他们中的英雄代表。
在“拔点作战”前期的侦察作战中，为搜集敌据点及敌方动态情报，他们经常昼夜渗透，抵近敌据点和阵地附近隐秘侦察、潜伏、袭敌捕俘，与敌特工斗智斗勇，配合“拔点作战”施行战术佯动等等。他们一次次所获情报与创造的战绩，常常令人钦佩！在获得上级和友邻充分肯定与表彰的同时，也付出了流血牺牲。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陈西友副连长，胡国云班长和后来在老山战场牺牲的杨 建副班长和贺昌龙烈士，他们永远活在战友和祖国人们的心中。包括其间因战负伤，因长年累月的艰辛付出而积劳成疾，留下终身病疼、残疾的战友，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
归建在老山防御作战中的侦察兵们，一再显现出他们的光辉荣耀！在刘玉尊师长属下的每一支侦察兵小分队就是一把把利剑，刘师长总将他们用于关键部位和适当时机。无论阵地翼则保障、警戒、设伏，前出阵地前沿渗透侦探，袭扰敌阵地等都总是得心应手。 特别获军委总部表彰称之为:“阵前捕俘，虎口拔牙”，通告全军表彰的嘉奖令，让我师侦察兵在阵地前沿“一举生擒敌工兵排长，毙敌47名”，自己无一伤亡，完胜敌军的光辉战绩响誉全军！成为了当年老山战场“震撼敌胆，提振我军威”的经典战例。彰显出侦察兵们不愧经“边境侦察作战”磨练，熟悉敌战术及地理环境的优势。在老山战场与敌激烈对峙作战中敢于“亮剑”，竟然于犬牙交错的阵地缝隙间，勇敢、智慧地将侦察兵英雄之誉名推向了璀璨高光！ 多年来刘师长曾数次讲：“咱们的侦察兵为老山防御作战立下了头功，首功”！
从“百万裁军”至今40周年了，32师当年拼搏在战场的侦察兵们早以散居各方，并均该退休了。他们还好吗？老班长、老排长、老连长和战友们都好吗？曾经的生死与共成了老兵们相互挥之不去的思念！当然也是师长及我经常的掛念。原因简单，因为他们是经历“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时间最长，作战能力非凡，享有特别殊荣的一群侦察兵。
凯里，凯旋在这里！“边境侦察作战纪念活动”安排在凯里，也象征老侦察兵们久别重逢时的“凯旋之旅”！而四月中旬，也正值凯里市及“黔东南州”春意盎然，百花盛开，气候宜人之季。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得天独厚，战友们在这里聚集更是寓意深刻，回味久远。
这得感谢曾庆国，王伟平，杨学德等筹备组的决策和“当地战友”刘思祥与周志成等的参与和谋划！他们的辛劳换来了战友们相聚的良好机缘和赢得了纷纷赞许。
四十年后师侦察兵们要在贵州凱里聚会。远在河北唐山，已90高龄的刘玉尊师长和88岁的夫人于大姐听闻后，欣然应邀参加。为避开易地乘飞机、高铁的不便，俩老人不顾年高、劳累，在陈宝珠干事夫妇陪同下，竟乘了近30小时的“绿皮火车”提前一天来到凯里。师长讲：他执意要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曾经立下大功的侦察兵们！当年“百万裁军”时部队怱忙撒编、离别，连“凯旋庆功会”都没有开，来凯里会见这群老兵就是一次“还愿之旅”。
4月17日凯里苗乡 “万户寨”迎来了刘玉尊老师长一行。同日，我作为32师侦察连走出来的老兵，曾经的军侦察处长和老山防御作战时的师参谋长，前往参加“侦察大队边境侦察作战40周年纪念活动”是必然，更是渊源流长，与战友间的故事比期待要多。之前，因必须去广州、汕头等地，洽算着时间，终还是先于师长两小时抵达凯里。
相信不少战友同我一样，对曾一起“边境侦察作战老兵”的姓名往往不会忘记，但他们的面容和身态己渐模糊。也正如此，陆续报到时看到:刚见面相视陌生？但接下来动情的握手、拥抱和深情问候让人动容！
尽管“筹备组”之前一再严控参加活动人员范围，司、政、后机关和原加强配属单位、兵种官兵（包括本地藉）仅“特邀代表”参加。但毕竟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最年轻者都逾花甲步入老年，战友共同边疆征战的友谊情深绵长。来自十多个省、市、区的战友、军嫂近两百人按时从四面八方赶来凯里相聚，足显初心不改，思念弥亲，战友情深！
在凯里，参观游览了苗族、布依族多处著名老寨，“体察民族风情”，“把酒高山流水”，从“黔东南州”微观欣喜祖国繁荣昌盛的巨大变化和詹望发展前景。战友们喜形于色，携手相拥，留影不停。
坐谈会上，侦察大队长赵晓才和陈才贵率先热情洋溢的发言，将战友们的似火热情推高。接下来刘师长即兴讲话中，在充分肯定侦察兵多年边境侦察作战的艰辛付出，劳苦功高之后，大赞侦察兵们在老山作战中立下了头功、首功！之后师长勉励大家要始终保持老兵本色，保重身体，经营好家庭，继续为振兴祖国再做贡献。
师长讲话让我联想:在座的都是经历过数年边疆征战、情同手足的生死战友。他们都是卫国戍边的功臣悍将！面对他们我不免有些许遗憾：因当时期受“立功授奖名额限制”，以及受制于后方保障的不便，人在前方、上军校升造的渠道不畅等等诸多因素。他们中该记功，该记大功，该入党提干和升迁的都未能实现！这是大家称我为“侦察兵之头”的永远遗憾！如今面对大家，我由衷地大声喊出: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是值得敬佩的一代卫国戍边的强兵悍将！
战友和军嫂们座谈会上的井然秩序，神情贯注，由心地投入，倘若忘记了时空。一阵阵掌声的热烈加持，继而军歌嘹亮，激情亢奋，尤如战斗整装待发前的誓师动员。更似边境征战荣归故里又一次跨越时空的战后讲评和胜利凯旋归来的“颁奖授勋”盛会。之后，刘师长欣然挥笔“英雄侦察兵”条幅赠与纪念，让这群老兵及军嫂们再次得到了心灵慰藉。 随后，战友、军嫂们的激情联欢表演和篝火晚会，将纪念活动推向了高潮！
经“筹备组”安排，纪念活动后刘师长同我们部分战友游览了著名的“五A级景区”镇远古城。这里的好山好水和古朴的民风民裕给人印象深刻。
22日老山作战时任96团5连政指的任炳学战友，带车直驱数百公里来镇远。将师长和我们一行接到“茅台酒”产地仁怀，这里有数百名曾在32师服役的战友，其中相当多人都曾两次参战和参加过“援老抗美”。师长对任指导员讲:当年你们5连在“那拉口子”坚守，其任务艰巨程度并不比4连轻，但上阵地一个多月就先将4连换下来了。直到换防移交，你们5连才最后一批撤离战场，想来也遗憾啊！ 本来5连将于5月中旬在这里行“参战老兵纪念活动”。先前刘师长己应允参与，但“侦察大队活动”日程在前，师长只好安排先来凱里之后再前往看望这里的战友们。
在仁怀，见到在老山战场“出击968高地”的94团英雄4连连长兰法成时，师长高兴地问及兰连长：你们出击968打得很好，战后给你记了个什么功啊？兰连长回答：因“名额”受限，除必须给予记功者外，功都给烈士和伤员们了，自己没有要功。师长听闻，面我质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刘先诚政委当时知道吗？政治部是怎样组织评功授奖的？我同样于惊憾间拉住兰连长问询：你的手和面鄂是怎么受伤的？兰连长答：是在出击968的战场上负的伤。也因伤，战后医院给评了“二等战残”，“百万裁军”时便办了“因残退休”手绩，回来原藉了。兰连长的轻松回答让我惊悚，师长热泪盈眶中握住兰法成残疾的双手说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啊，是我当年官僚了。兰发成连长与我随之泪目。
在仁怀“茅台酒”史实馆参观，漫步茅台古镇，与酿酒大师交谈，品赏老酒，追巡红军“四渡赤水”遗迹和在禽畜养殖、林果丰产的“老兵山庄”坐谈，受益匪浅时醉心于油然而生的欣慰与荣幸之中。
面对仁怀战友们的盛情款待，师长心有不安地对我讲：老杨，咱们得赶快离开，不能让他们太破费了！
总之，从凯里到仁怀，再经遵义到贵阳。一路所遇战友们精神烁烁，盛情满怀。特别感受至深的是：曾有过同一部队，同一边关战场的经历，即使几十年不见面，如今相遇也依然激情不减，更是话题不断，情深意浓。更深感战友们在战场是英雄，退役后也是国家建设的骨干精英，退休后仍然是社会和谐发展不可低估的中坚力量。师长动情地讲:咱们的老兵们真的做到了退役不退色啊！
尽管与战友们相聚的“纪念活动”之旅己去时20多天了，但内心的激荡乃难复平。故写此文予以留念，同时表达对“活动筹备组”、及期间所见所遇战友军嫂们的衷心感谢！祝战友们健康，长寿，家庭幸福，未来可期。
文/杨子谦 图/艾宗升
2025年5月18日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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