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张树森
我的父亲从没进过校门,可他自幼善学,特别是借助农民夜校,学到了很多文化知识,为他以后的人生奠定了基础。他一生勤劳,又特别聪慧,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感到骄傲与自豪。每每想起,心里都充满爱戴和温暖。
我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父亲教我打算盘的那些日子,那清脆悦耳的算珠声,仿佛至今仍在耳畔悠扬回荡,父亲给我讲的地主儿子学打算盘的故事,我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父亲会针灸,他手法娴熟,穴位精准,不但为村民们医治腰腿疼、老胃病等常见病症,还常常为那些需“特别关心”的人,一次次将“妖魔”逐出他们的身体。父亲是村民们口中的“半仙儿”,也是大家心目中的健康和安逸的守护者。
还记得当年“四清”运动中,父亲被工作队认为是要饿死国家的医生,而被批斗,多次强迫在社员大会上做检查。父亲经受不起精神上的打击,把银针砸坏并扔进了厕所。可是,当时二十里范围内既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店,又没有任何车辆,想要外出求医,只能是靠牛马车往返。村民们熬不过病痛,又走不起那么远的路,还是来央求父亲给针灸拔罐儿,善良的父亲又用钢丝自做银针,继续冒险在深夜偷偷为来者祛痛疗病。
父亲的手很巧,他是编苇席的好把式。苇片在柁下轻盈地涌动翻飞,手法娴熟的超乎想象,很快就编出一领领精致的苇席,由于父亲编席子选材严格,不偷工减料,席子质量上乘,受到十里八乡村民的认可,销售量可观,丰裕了我们家的生活。不仅如此,父亲还会用苕条、柳条编织土篮子。 他编土篮子也是选料优良,所以比别人家编的更结实耐用。那些土篮子装过修路筑坝沉甸甸的泥土,装过冬日里取暖所需的煤炭,更有无数的粮食从这质朴的土篮中流淌而过,滋养了一家人的岁月。
忘不了那一年“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时发生的事儿。当时政策限制农民自由交易和副业发展,农民种养植都受限制。其中规定每户养蜂不得超过两箱。聪明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五箱蜂子不受损失,独具匠心,自创了复式蜂箱,把我家的五箱蜂变成一个三层一个两层的。这在那个年代堪称一绝,检查人员说:你这不是五箱蜂吗?我父亲说这是两箱。你别看这箱子有几层,我就是把一箱蜂分散了,蜂王一个就是一箱蜂。我爹还说:就像我们村里的人,有的户主就他一口人,有的户主有十个孩子就十二口人,你能说是两家三家人吗?不信的话我当场打开蜂箱,你们看看几个蜂王。来人都怕被蜂子蜇,连忙闪开,也便把五箱当作两箱通过了。后来,当年来检查的人说起这事儿,也是赞不绝囗,对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
父亲也曾自学过周易理论,会点儿“掐指一算”。当他捻动手指,指间仿佛有魔力穿梭。随着天干地支与五行的符号在手中跳跃,让多少失踪的牲畜得以重返家园,物归原主;也曾让个别濒临破碎的家庭重归和睦与温馨。
虽然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农民, 但他的聪明与智慧, 却如同挂在土墙上静默的镰刀,锋利无比默默奉献。
如今,炊烟已散尽, 那些曾经热闹的蜂箱,在暮霭中渐渐变成了小小的碑林,静默而庄严;父亲长年翻阅的那些书籍,也随之被尘封在了岁月的深处。
父亲的一生,都在用最纤细的丝线,编织着最结实的家,为我们遮风挡雨;编织着对我们的爱,让我们幸福成长。
作者简介:

张树森,昵称:默然,公务员退休,喜欢听乐赏诗,酷爱骑行。与电脑手机为伴,与善为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