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人,在那个特殊时代 ,童年在猪背上度过,童年的我令母亲操心操劳!
我的童年在猪背上过,是那个时代特定环境决定。那时沒有包产到户,农村青壮年劳动力一起集体劳动,一起挣工分,年终凭工分分村集体的稻谷菜油玉米等,那时代国家秉承人多力量大原则。这样下来每个生产队小孩特别多,一家孩子三四个,五六个是一件平常事。孩子一多,普遍缺吃少穿。只要父母干农活去,饥饿的孩子成群结队去做坏事,今天偷李家的蚕豆,明天偷张家的萝卜,有时为争一块番薯皮,有时为争一毛桃,打得头破血流。
我们一家4人,父母,哥哥和我,爷爷奶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大饥饿年代,相续离世,我妈从小是孤儿,吃百家碗豆饭长大的,也就没姨与舅。虽有堂哥堂姐,但他们都是去干活挣工分,我与我哥自小没人带,大我三岁的哥更多时间是守着生产队集体的耕牛,他的童年在黄牛水牛背上长大,而我就在小猪背上度过难忘的童年。在我记忆里,我家年年喂猪,猪也永远长不大,喂一年顶多八九十斤毛重 ,那时人都吃不饱,猪也遭殃,天天都是山猪草,连番薯洋芋它能吃也只老藤叶和薯皮,叫它怎么长,我妈喂猪目的可能就是猪给我当玩伴当摇篮当保姆当保镖。
生产队有两姓,闫氏与朱氏,闫氏族大,孩子也多,我们朱姓只三五户,同龄孩子少,孩子争吵我们占下风。父母怕闫姓的孩子欺负我,每次集体上工前就把猪拴住,那时父母尽量让我吃饱,而我饭量又大,时常把本应给小猪的精粮红薯土豆也给吃了。我吃饱了,小猪就闹革命,所以趁爸爸妈妈去集体干活之际,我就跑到附近田间地头扯猪爱吃的竹节草。虽一次扯不多,但够小猪填肚子,时间久了,小猪即使不拴,也不乱跑,我在那里,它也跟在那里, 等小猪吃完猪草,小猪躺在稀泥土坯上睡,我也就趁势趴在它肚皮上。傍晚等父母放工回来,发现我们睡在猪身上,地上一半泥巴,我屁股上一半,猪侧身一半,只是是一声声叹息。有时父母刚要抱抱我,村里到户的广播呐叭又响起来,不是通知开会,就是批评某某社员干工不积极,每次说到父母名字,我都朝呐叭广播员问候他一下祖宗,小猪只要听我向呐叭问候时,也朝呐叭吼叫!惹得一家人大笑。 六岁那年,父亲用两百斤煤炭换来一头黑小猪,与其说是一只猪,不如说是一只小狗,六七斤不到,浑身毛发散渣,没一点光泽,肚皮上筋骨也高高突起,估计是在猪妈妈那缺乏奶水。不过即然换来了,我妈妈还是精心喂了 ,天天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米汤喂它,渐渐地小猪毛发光亮起来,肚皮上起凸筋骨也不见了,我们把它叫小黑,小黑也爱伴,走在那时不是跟着父母就跟着我,就像别人家喂的小狗。
阳春三月,草木发芽。母亲带着我和小猪,告诉我怎么扯猪草,走到田边只耳根告诉我,这个猪草,茎人可吃,叶子小猪可以吃;走到地角,水麻叶,竹节草,桂竹篙前,同样告诉我这只能猪吃,辣辣的,充眼晴,人吃不得,走到溪边虎仗(学名三月根)旁,这猪草,嫩的时人可吃,猪也可吃,酸酸的 。童年,我和小猪跟母亲学会了辨认了很多植物,在教我们辨认过程中,妈妈常对我说,人饿不可怕,人穷不可怕,只要人勤快点,山里野菜野萝都是可充饥的,虽不好吃,但能填饱肚子,比单纯挨饿好。
小猪记忆比我还好,每天清早爸妈去集体干活,我就带着小猪找野菜,每次小猪很快能找到大片野菜,吃饱了,看我没吃饱样子,时不时叼我爱吃虎杖 ,金樱嫩枝,虽然虎仗它最喜欢,但每次我吃好了,叫它吃,它才吃,我最吃金樱嫩枝,可采太难了,金樱浑身是尖尖倒勾勾刺,但小猪总有办法,每次回来叼的嫩枝,浑身是刺的划痕,看到这心疼坏了,就把她叨来的嫩枝扔的老远,自那起我就不吃了!!
小猪是我童年的小摇蓝,每次小猪见我吃的差不多饱,我们就我茅草屋的偏房,那时公路不通,家家户户大多一年一换茅草稻草屋,下雨时外面大雨,屋内小雨,小猪不忘每次都先新掀些泥土后,只要我身挠它后腿,它就侧身躺下,虽然母亲在村集体干活时,给我准备了木制摇篮,但我更多是小猪躺下 ,我就伏在小猪上 ,伏在小猪背上是种享受,均匀听小猪起伏约呼吸,均匀肚皮起伏,还有木摇篮所没有温度,小猪很聪明,我没睡醒,它是不会侧翻转身的 。小猪很有灵性,数次在我受到危险时帮助我化险为夷,有天我爬上杏仁树上去摘杏子,我一不小心,踏空了脆枝,从树上掉下来,晕了过去,我醒来时发现我躺在我组老中医家,老中医说这次是这小猪救了你,当时我正出去采些药,你家小猪向我跑来,一边嗷嗷直叫,一边咬我裤角向外拉走,就这样我跟它来,发现你从树上掉下来,我仔细查了一下,头蹭了点皮,问题不大,右手关节脱位,我趁你昏迷,端上归位了。
小猪有很强领地意识,确确实实是我童年的小保镖。记得有一次,一群野孩子路过我家,见我家厨房红薯,他们一个个拿,就如同拿自家的,他们不仅仅拿红薯,还反叫我猪孩,这让我气愤不已,和他们扭打起来,关键时候,小猪猛地咬住领头小孩的腿,一个劲撕,当场咬的小孩哇哇大叫,鲜血直流,那些孩子见老大咬伤,匆匆扔下红薯跑去见大人,他们大人来向我妈讨要医药费,我妈一句,谁叫你家孩子带那么多孩子,跑到我家抢我家红薯,又带头打我家孩子,若没我家小猪来帮助,我家孩子岂不被你们这帮孩子打死,结果他们理亏,灰溜溜走了。原本母亲会骂我,没想到还表扬我勇敢,敢于向欺负你大孩子反抗,那天母亲破天荒,吃清一色大米饭,包括小猪,因为小猪为我家壮了一回胆。
自闫家熊孩子叫我猪孩后,我妈妈开始陷入沉思 ,琢磨着让我怎么上学。
7岁的我,马上就是要读小学,那时没有学前班,所有孩子7岁读小学,父亲受生产队及大队指派,去别个公社修双泉水库及灌溉明渠,一去差不多大半年,哥哥也上学去了。
日子过的飞快,我很快就8岁,母亲送我去村小学读一年级,开学第一课,学习汉语拼音a,o,e。或许我天生愚钝,无论启蒙老师怎么教,我始终读ao,儿,老师也彻底失去耐心,把我桌位扔在最后一位,从此不管我。至到一天,把老师气坏,上厕所时我竟跑到女厕所解手,吓得女同学哇哇大叫,在老师看来,我是故意的,其实对上一年级的我,还根本不知道厕所分男女,农村老家一般也只一个。这都不重要,班里一个调皮孩子偷了一女同学铅笔,见我使用的铅笔和女同学一模一样,恶人先告状,污篾造谣是我偷,启蒙老师本身对我有陈见,这次更不听我任何解释,直接把我妈叫到学校,说"你家孩子我教不了,你自己带回去教吧",任凭我母亲怎么求饶,老师就不答应,沒办,我告别我求学才半个月的村小学校。
我从学校回来,母亲苍老很多,对我说,别人不教你,你要自己多想办法,妈妈一辈子也不识字,你识字父亲又常年出工修水库水渠,不在家,哥哥又上学,妈又干活,妈就上门找为你治手伤的闫老中医吧,麻烦他老人家白天有空给你教几个字。母亲厚着脸皮,向闫老中医说明情况,拜老中医为我启蒙老师,老人也乐意有个伴,一天认真教给我汉字,当然我妈经常给他送些自己都舍不得吃野麦粉,炒黄豆,和一升升白大米。晚上时分,我妈就催我哥教我写字背唐诗,趁着落日余晖,虽然家里岩塔青石板上,茅草木屋板壁上用石字用碳棍写满字,然而我始终弄不懂汉语拼音,老中医也教不了,我哥教不了。那时教师大部分是临时代课的,没经过系统学习汉语拼音 。
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年秋季开学,我妈妈千托人万托人,把我送到邻村兴隆小学。一年级没课本,只有二年级才有,我直接读二年级。开学后一周小考,我语数考试把启蒙老师徐老师的肺都快气炸,两门考试都是鸭蛋。老师又一次要把我赶回家,我妈牵着我,双双向启蒙徐老师久久跪下,声泪俱下告诉老师我之前情况。老师终于感动,答应先教教看。在这位小学老师耐心开导下,我终于领悟到学习的方法,期末考试进入全班第二名,这令老师令父母兴奋不已,母亲那沧桑的脸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小学四年级时,因成绩优秀,我与另一名同学被抽入洪家关中心小学五年级就读。
如今母亲七十多岁,仍为我们子女奔波。我亦人生五十岁,也走出那偏僻的小山村,在城市有了一个温馨之家,现在亦为人父,每次回味那辛酸而有童趣的猪背上回的童年,每次回味母亲为我求学的童年那一跪,我都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朱军,笔名湘君,湖南桑植人,张家界市作协会员,市网络作协会员。商海之余,码字自娱,有零星散文发表于新湖南客户端,《澧水文学》《大亚湾文艺》等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