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霞瑛
龙舟雨连下了几天,似乎还没有要歇停的迹象,然即便如此,依旧没能阻挡我们去大桥“金亮鲜果园”采摘早熟黄桃的兴致。
密集的雨点如银针般斜劈而下,车窗外一片模糊,此刻,雨刮器仿佛被唤醒的机械舞者,以近乎倔强的姿态高频地摆动着,似要撕开车窗外的一切混沌,并将成千上万颗水珠从玻璃上连根拔起。
一路上,我透过被雨刮器切割成碎片的雨帘留下的透明区域,欣赏着道路两旁被浓雾裹挟的,若隐若现的山峦。我突然觉得那两条雨刮器,犹如两个机械臂,成了驾驶室与外界的结界守护者,路上飞溅的水花在它的守护下化作断续的银线。
在雨刮器循环往复的洁净守护下,我们终于到达了大桥西京古道梯云岭段石角塘村委梅子山的现代桃源——“金亮鲜果园”。
下了车,我们撑起伞一路小跑来到“金亮鲜果园”农庄门口,我们抖落身上的水滴,见农场主林总吩咐他们的员工将早已备好的专门招待贵宾的当地特色美食——油茶、糍粑端上了桌。我们迫不及待地将雨伞放至农庄门口,来到桌前,端起油茶,就着表面泛着油光的糍粑吃着、喝着。当油茶的清香与柴火灶的烟火气在齿间回转,我不禁感叹:“这哪里是待客的吃食?分明是土地捧出的琥珀色诗行,每一口都押着古道新桃的韵脚。”
油茶与糍粑的余韵还在舌尖游走,我们就直奔向农庄门前那片种满九仙桃、鹰嘴桃、冬桃还有水晶梨的果园。
我们无暇顾及那一棵棵犹如翡翠铃铛挂满枝头的、生机盎然的九仙桃树,我们的视线早已被果园深处的那些诱人的早熟黄桃吸引着。
看着一树一树被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的黄桃压弯了腰的桃枝,我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只想早些将其纳入唇齿间。
只见眼前那些被清洌的山泉水灌溉的桃枝,好似被桃花仙子施了魔法,当最后一瓣残红零落成泥,那些深藏花心的青涩果实,那抹金黄终在五月的风雨里,染上了朝霞般的胭脂红,犹若千年古道瘦马遗落的温润如婴孩攥紧的拳头般大小的金铃铛,在果脐凹陷处的月牙痕里,还蓄着昨夜山泉的甘露。指尖轻触,果皮上薄如蝉翼的绒毛在水光中泛起银辉,恰似给这枚凝固的蜜果镀上星屑。
当齿间咬破金黄色的果皮时,一股清冽的桃香裹着山野气息喷涌而出,清甜的汁水顺着齿缝奔涌,顿时惊醒了我们蛰伏已久的味蕾。凝脂般的亮黄色果肉,脆嫩中带着云朵的绵软,甜度如蜂蜜般醇厚却不腻喉,而酸味,那只是惊鸿一瞥的尾韵,又似瑶家姑娘银饰晃动时掠过心尖的微颤。果核处残留的桃仁微苦,却让这份甜愈发立体,如同古道石阶上斑驳的苔痕,诉说着土地的深沉。
一饱口福后,我们来到一条水渠旁,登上了一艘“贼船”。这艘船原本没有名字,只因竹篙在我们手上一点都不听使唤,想让船靠岸不是件易事,竹篙划东,船却不往西,于是脑海里突然间就冒出了一句话“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故而给其起名为“贼船”。我们嬉笑着,尽情地在船上手忙脚乱、来回不断地划着竹篙,此刻才顿悟船沿上贴着的“在摇来晃去的漂泊中,用深情款待自己”那条横幅的深意:在摇晃中,它不知不觉偷走了船上游客身上的疲惫与焦躁,将时光摇晃回到了快乐的童年。
“贼船”划破水田的镜面时,竹篙点碎的不仅是涟漪,更是一个关于土地的寓言:当古道“石花”地(曾今的乱石岗)的炊烟遇见这种将高海拔风土与舌尖美味相结合的智慧农业星火,蜕变成了如今的可供孩子们解读二十四节气与现代农业的密码的科普教育基地的活教材,当留守老人的皱纹里嵌进甜蜜的笑容;当孩童的画本上画出无人机与桃树的对话;当长桌宴摆开时,柴火灶的噼啪声成了最熨帖的背景乐,月子鸡在铁锅里褪去矜持,酱烧鹅裹着亮晶晶的酱汁,游客们大快朵颐时;当KTV里《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旋律响起时,一匹集千年文脉与自然风光于一体的绝美画卷随即铺展,乡村振兴的故事便也有了最鲜活的注脚。
雨终于停了,浓雾渐渐散去,远处的山峦还有几缕薄雾缭绕,如仙如幻。我摸挲着口袋里的《园民证》,忽然觉得这薄薄卡片重若千钧——它承载的何止是折扣与优惠券?分明是游子归乡的船票,是城市与乡村的和解契约,更是古老土地在新时代写下的情书。
2025.05.20日3:11
作者简介:
钟霞瑛,笔名:快乐百灵,女,汉族,70后,党员,大专学历,汉语言文学专业。广东省作家协会残联分会会员,韶关市作协会员,乳源作家协会会员,五月诗社会员,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的《仁美文艺》及《南方工报》、《三江源报》、《湖南日报》,泰国的《中华日报》、菲律宾的《世界日报》、《香港诗人报》等国内外报刊杂志、新媒体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