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静静地伫立在衣柜前,手指轻柔地滑过那件被深压在箱底的牡丹纹缎面被。这被子,是她三十年前出嫁时,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绣制的百子千孙图,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旧鲜艳夺目,宛如初见。然而,如今它却成为了女儿林夏婚礼上的一件展品,静静地躺在展览台上,诉说着过往的时光。
“妈,这被子也太老气横秋了吧。”林夏抱着手机,从客厅款步走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刚刚下单的香槟色蚕丝被,时尚而优雅,“这年头,谁还盖这种大红大绿的被子啊。”周敏望着女儿那头新染的亚麻色卷发,思绪不禁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忆起自己当年为了一台缝纫机作为陪嫁,与母亲在供销社门口哭闹不休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
婚礼的前三个月,林夏无意间翻出了周敏的存折。“妈,你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嫁妆的吗?”女儿晃动着那张泛黄的存款单,眼睛里闪烁着窗外新开楼盘广告的璀璨光芒,“现在首付三成就能买下那套江景房,我们公司的好几个同事都已经入手了呢。”周敏凝视着女儿手机里的户型图,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表姐当年咬牙买下那辆白色轿车的情景,而如今,那辆车却正静静地躺在离婚诉讼的证据清单之中,成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夏,嫁妆可不是什么面子工程。”周敏将存折轻轻地放回抽屉,金属锁扣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你外婆当年给我陪嫁了半头牛,可结果分家时,连一根牛毛都没剩下。”林夏冷笑一声,抱着枕头摔门而出,留下了一串愤怒的脚步声。周敏依稀听见女儿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罗铮,我妈根本就不想给我买房……”
婚礼当天,周敏紧张地注视着亲家母掀开陪嫁箱时的神色。箱子里除了两床素雅的蚕丝被和一个精致的檀木首饰盒外,竟然空无一物。“亲家母,这是……”罗铮妈干笑着,手指轻轻划过首饰盒上精美的并蒂莲纹。周敏缓缓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平安扣:“这是夏夏外婆留下的传家宝,特地传给女儿压惊。”
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林夏突然带着行李箱回到了娘家。她将罗铮出轨的证据照片狠狠地摔在茶几上,泪水将睫毛膏晕染成了一片模糊。“他说房子是共同财产……”林夏蜷缩在沙发里,周敏瞥见女儿后颈上新纹的蝴蝶刺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想起了自己当年离婚时,将结婚戒指狠狠地扔进护城河的那一刻,那份决绝与痛楚至今仍历历在目。
“妈,我想打官司。”林夏红肿着眼睛说道,“他们家说我没工作……”周敏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是林夏去年用年终奖付的首付购房合同。“这是你自己的房子,房产证上只有你的名字。”周敏将温热的牛奶放在女儿手边,“离婚律师我已经约好了,明天去见。”
半年后,林夏的新房终于装修完毕。周敏站在阳台上,看着女儿蹲在地板上认真地研究智能马桶的安装图,那份专注与执着让她想起了同事小李当年抱着计算器算项目提成的模样。女儿的成长与蜕变,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与自豪。“妈,你看这个。”林夏递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刚刚收到的年度优秀员工奖状,“明年我就能升项目经理了。”
除夕夜,周敏在厨房忙碌地剁着饺子馅。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罗铮妈突然来敲门。“亲家母,听说夏夏买了新房子……”女人搓着冻红的手,眼神在客厅里四处逡巡。周敏盛了一碗热汤递给她:“夏夏现在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离公司近多了。”她看着女人讪讪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想起了邻居老王的那句话:“嫁妆就像风筝线,攥得太紧会断,放得太松会飞。”
元宵那天,周敏将存折郑重地交给了林夏。“这是你爸留下的遗产,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她指着存折上的数字说道,“我给你买了份终身寿险,受益人是你。”林夏低头看着保单,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妈,你现在比我还会理财呢。”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绚烂而璀璨。周敏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洞房花烛夜,那时她偷偷地把陪嫁的银镯子藏在米缸里,生怕丈夫发现。而如今,女儿正坐在飘窗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房产交易合同笑得灿烂如花。月光洒在林夏新换的智能门锁上,泛着一抹冷冽而坚定的光芒,仿佛预示着女儿未来的道路将充满光明与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