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大地】4521 咖啡与月光 作者║萧欣（吉林）主播║倾倾
咖啡与月光
作者║萧欣（吉林）
主播║倾倾
深秋的雨裹着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林小满攥着被雨水浸透的简历撞进「叙白咖啡馆」时，发梢正不断往下滴水，在地面洇出深色的水痕。落地镜映出她的狼狈——睫毛黏成簇，衬衫紧贴后背，狼狈如落汤鸡。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扫过吧台后的唱片墙。泛黄的黑胶封面上，戴墨镜的歌手抱着吉他，与操作台角落那张演出海报里的少年姿态重合。空气里漂浮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混着暖气蒸腾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视线掠过周叙白后腰时，她愣住了——那截若隐若现的纹身，正是音符缠绕咖啡豆，与磨豆机上的贴纸图案相呼应。
“需要热毛巾吗？”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抬头。吧台后的男人正擦拭玻璃杯，黑色牛仔围裙上沾着咖啡渍，腕间褪色的吉他拨片随动作轻晃。暖黄灯光落在他无名指的淡粉色疤痕上，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后来她知道，那道疤是大学时帮父亲搬医疗器材留下的，纹身则是父子俩在父亲首次化疗后纹的——“音乐和咖啡，都是治愈人心的良药。”他望着磨豆机上的老照片说。接过毛巾时，她瞥见操作台角落泛黄的演出海报，主角戴着同款拨片，在聚光灯下笑得张扬。
“来杯冰美式。”她鬼使神差地说，指尖还在发颤。
男人往滤杯倒入研磨好的粉，水流冲开深褐色漩涡：“这种天气，试试手冲？危地马拉的豆子，烘焙时多停留了三分钟。”玻璃壶里的液体打着旋，“苦味重些，但暖得透骨。”他说话时，指腹无意识摩挲拨片，像触碰某个易碎的梦。
后来林小满才知道，这是周叙白最拿手的「时光胶囊」。每颗豆子在特定温度下翻滚217秒，恰似他藏在心底的217场未完成的演出——自父亲确诊那日起，他数着化疗天数，将对音乐的渴望封进咖啡豆的焦香里。
第三次来店时，暴雨倾盆。林小满盯着电脑屏幕上被驳回的第七版策划案，挫败感铺天盖地。一件带着体温的深灰色连帽衫忽然罩在肩头，布料上残留着淡淡的咖啡豆香气。
“我打赌，客户不懂什么叫‘创意’。”周叙白放下焦糖玛奇朵，指尖轻点屏幕上的红色批注。他拉过椅子坐下，工装裤膝盖处的水洗白痕泛着微光，裤脚沾着半干的咖啡渍，像不小心晕染的墨点。“上周你改方案到凌晨，”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见你给妈妈打电话，说‘项目成了就回家过年’——冷掉的便当，配热咖啡才不苦。”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盐？”
“你每次喝完咖啡，都会不自觉舔嘴角。”他轻笑，起身时拨片碰在咖啡机上，发出清脆的叮响，“上周三你对着隔壁桌的海盐蛋糕凝视许久——就像我盯着阁楼里的吉他十年。”
窗外雨声轰鸣，与咖啡机的嗡鸣交织。林小满抿了口咖啡，咸甜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母亲总说她“吃不得苦”。此刻望着周叙白擦拭吧台的背影，她发现他擦玻璃杯的动作与弹吉他时同样专注——指尖在杯壁画圈的弧度，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歌。
梅雨季的午后，玻璃凝着水珠。林小满摸着冰滴咖啡的杯壁凉意，听周叙白讲述咖啡豆产地。她的指尖划过他工装裤的水洗纹路，忽然问：“你后腰的纹身，是和叔叔一起纹的吧？”
周叙白动作顿住，望向墙上父亲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吉他，嘴角沾着咖啡豆碎屑。“那年他刚做完手术，说想送我成年礼物。”他摩挲拨片，疤痕在阴雨天泛着淡粉，“他说，‘音乐别只在舞台上响，要像咖啡一样，渗进日子里。’”
平安夜，雪下得急。林小满推开店门，眼前一片漆黑。LED串灯突然亮起，蜿蜒成星河。周叙白跪坐在光斑里，怀里的吉他缠着暖黄色灯带，琴弦上挂着咖啡豆串成的项链——每颗豆子都刻着细小日期，是他们相遇后的重要日子。
“天气预报说会下雪，”他耳尖通红，睫毛落着人造雪，“但比起星星，我更想先把月亮送给你。”他拨动琴弦，《月光曲》前奏响起时，无名指的疤痕划过第三品，“这是我写的第一首歌，那年父亲在病房教我弹《平安夜》，说我的和弦像没煮透的咖啡……”声音哽咽，他低头调整琴弦，“现在我知道，要等苦水漫过舌尖，甜味才会从舌根涌上来。”
第一个高音飘向天花板时，林小满看见他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顺着疤痕滑落。那一刻她明白，他藏在咖啡里的温柔，是不敢言说的思念——正如她藏在改方案里的深夜，是害怕面对母亲担忧的目光。
跨年深夜，林小满加班后推开咖啡馆，撞见周叙白对着手机发抖。屏幕蓝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医院背景音断断续续。“癌细胞扩散了。”他声音沙哑，展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父亲发来的：“抽屉里有你大学写的歌，别让它们长霉。”周叙白望着窗外灯火，“这些年我总以为，不碰吉他就能留住他……可他临终前说，遗憾是没听我唱完那首《时光胶囊》。”
那晚，周叙白把自己锁在阁楼。黎明时分，林小满隔着门听见琴弦断裂声，接着是低低的啜泣：“爸，你说苦味要熬够火候……可我怕火候到了，你却不在了。”
她没敲门，次日带来定制杯垫——戴着皇冠的小熊旁，手写着：“星星不该困在咖啡杯里。”她联系livehouse老板，翻出周叙白的琴谱，发现每一页都记着咖啡烘焙时间——原来他早已将旋律融入咖啡豆的烘焙时光。
演出当天，livehouse闷热拥挤。汗水混着舞台烟雾的金属味钻进鼻腔，林小满举着连夜绘制的灯牌，掌心被金属杆硌红。周叙白抱着吉他上台，聚光灯照亮他胸前的咖啡豆胸针——那是她送的生日礼物，他曾说“像把星星别在胸口”。
“这首歌，献给我的父亲。”他声音微颤，指尖抚过琴弦，“也献给所有在时光里熬煮的人。”
前奏响起，人造雪从顶棚飘落。林小满看着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无名指的疤痕在灯光下明灭——那是父亲病房的月光，是咖啡馆的暖光，是此刻舞台的聚光。当唱到“你说人生像手冲咖啡，水流要稳，心要静”时，台下穿白大褂的老人抹了抹眼睛，林小满认出那是父亲的同事。
散场后，周叙白抱着吉他发呆。“刚才好像看见我爸了，”他声音发颤，“站在你举灯牌的位置，和你第一次冲进店里时一样狼狈，却笑着对我比了个‘赞’。”
如今，「叙白咖啡馆」橱窗里的小熊玩偶，男熊抱吉他，女熊捧咖啡杯。每个周末的晚上，小型音乐会准时开始。林小满坐在第一排，看舞台上的他弹唱。暖黄灯光里，角落空位上总放着一杯冷透的手冲咖啡——周叙白说，父亲爱喝凉透的咖啡，说能尝出时光沉淀的味道。
梅雨季再来时，玻璃凝满水珠。林小满摸着杯垫上的小熊，听见吧台后传来哼歌的声音。周叙白的手指在操作台画着和弦，阳光穿透雨幕的瞬间，磨豆机上的老照片闪着光——照片里的父亲抱着吉他，面前的咖啡杯上，凝着与此刻相似的水珠。
“要试试新到的耶加雪菲吗？”周叙白忽然抬头，腕间拨片轻晃，“这次烘焙多停留了五分钟——”他望向角落的空位，唇角扬起笑，“想让甜味，漫得更久一些。”
2025-5-2
【 作者简介】
王晓军，字保平，笔名，萧欣，喜欢文学和摄影。东北吉林省人，1975年高中毕业后下乡知青，忙碌奔波直至退休。
2025年伊始，希望用余生参与文化交流传播，汲取文学摄影作品精华，广交各方朋友，共同分享和享受美的作品，共同探讨文学的发展，共同在文学作品中找到美好生活的真谛，享受文学作品带来的精彩世界。
【主播简介】
倾倾，辽西蒙古贞人，多才多艺，喜欢戏曲，酷爱朗诵艺术。愿意用声音走进诗文的内核，与心交流，触摸人间冷暖。
声明：插图 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立即删除。
总编联系方式15841806399文字 版权属原作者。
音频来自主播。未经允许，禁止转载！
栏目：
【诗与大地·蒙古贞部落】
【阜蒙诗词·现代诗】
【诗与大地·名家有约】
【诗与大地·拓展】
【诗与大地 塞北散文】
【诗与大地 新荷流韵】
【诗与大地·绝句小说】
【诗与大地·读诗心得】
【诗与大地·诗情画意】
投稿请微信搜索关注“诗与大地”。
总裁总编辑：
微信：荆枫wu2630582695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