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要当小陶工
路边
笔者上学时，年年讲月月讲的理想教育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长大要当工农兵。那时的学校，每学期都会分别有一个星期的学农和学工活动。笔者去潘南大队的田里割过稻子，也去台西大队的田里甩过施肥的烂草。学工呢？丁山窑场当仁不让的学习对象自然是陶器制作了。而有些简单的活儿没到学工，部分同学竟先会了，譬如敲丁子。
丁子是一种如栗子大的锥形体制品，用于小型陶坯放入大型陶坯套装烧成时垫空底部。那时放学也早些，有些同学会到父母工作岗位上带做带玩帮着敲丁子等的。
有一年暑假学校接了笔勤工俭学的带薪加工业务，就是用模型打造紫砂算盘珠子，说是节约木材，支援工农业生产。因为有钱，把同学们的劳动热情一下子调动了起来。大家把陶土和工具拿回家，有人还叫上兄弟姐妹帮忙大干。校长在我们高年级大会上大谈勤工俭学的意义，工厂则派来师傅作技术指导和质量监督。开学后我们都拿到了劳动所得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捏在手里，感觉自是和从父母那里要来的不同。那时候有一段时间，丁山地区的学校里都用上了紫砂珠装配起来的算盘，也算是沾窑场光而所有的特殊风景线吧。
1974年上半年，我们丁山小学毕业班到建陶厂学工，笔者被安排到砂锅组学习车砂锅。该组只有三人，一人为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另两人则是姐姐级的年轻女工。砂锅是用螺辘车车出来的，当安放了特制布袋的螺辘车被启动旋转后，车刀在烂陶土里下压，砂锅便在螺辘车和车刀的间缝里成型。停车后砂锅连布袋拿出并退下布袋，一只毛坯砂锅即告完成，然后是上转盘进行拖磨口沿和光洁身筒操作。
砂锅组三位师傅在熟练地工作着，笔者开始时也只能做些下手帮衬活。几天后试着上机台，才知道原来看事容易做事难。譬如车坯时加水一道工序就不好掌握，加少了陶土摊不开，加多了陶土成糊了，根本没法成坯，有时还溅了自己和师傅们一身的泥水。后来终于在两位姐姐级师傅的手把手教导下能车出像样的砂锅了，但口沿拖磨因学工时间短，始终没能掌握好。
记得有位厂领导来看望我们时，说了一句颇有文化味的话，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他说文章切忌千篇一律，而工业产品却偏偏要求只只像样，只只如一，就像㫰场上纵横竖成线摊晒的砂锅，这叫整齐美和标准美。
学工结束自然要写作文，全班按照各自所学的工种不同，写下自己的经历，写下自己的感悟，当然还要写下一些流行的豪言壮语。班上有位同学写的作文题目是《长大要当小陶工》，老师看了就在班上把他的题目念出来，并说，某某同学，你长大了还当小陶工，那你到底长不长呢？才听明白过来的全班同学终于发出了哄堂大笑。
不管怎么说，学工是我们这代人一段美好的回忆。今天的孩子们不用学工了，他们可以去陶巴返璞归真亲近自然，但那除了花些钱，有社会实践的感受吗？
作者简介：
路边，实名朱再平，江苏宜兴人，1959年生。20世纪80年代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历。喜好文字，著作有小说集《陶女》、散文集《烟雨龙窑》、音韵集《现代汉语通用韵纂》。主编本有《悠悠岭下》《周济诗词集》《周济遗集》《宜兴武术》《阳羡风物》等。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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