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的粽子
作者:王金玲
五月五,粽香漫过两千年光阴。屈子行吟处,伍胥怒涛间,箬叶裹紧的何止糯米,更是华夏儿女对家国的缱绻深情。这清香萦绕的节日里,母亲的粽子始终是我心头的朱砂痣。
一、青叶裹住的童年
天未破晓,母亲已蹲在木盆旁。白瓷盆里糯米吸饱了水,粽叶叠成青翠小山,红枣滚落案板似玛瑙叮当。"粽叶要选宽大的",她指尖翻飞,宽叶卷成漏斗,糯米簌簌而落,红枣嵌进尖角——十指缠着井绳般的棕绳,转眼便缚住满室清香。我们围着妈问:"什么时候包完?何时才能吃?" 这时她总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学会等待。” 包完粽子,妈妈整齐排放在大铁锅里并把锅放到院内通红的炉火上。一会儿功夫,粽香混着汗珠在晨光中蒸腾。母亲鬓角的碎发沾了米粒,在我眼里却比龙舟鼓点更威风。
二、游子舌尖的归途
婚后我们各忙各的,但总会在端午节前夜接到妈妈明天来吃粽子的电话。端午节傍晚,我们五个子女携着各自的小家归来。推开家门时,粽锅里正咕嘟着红豆蜜枣的甜香。妈妈总是面带笑容,招呼大家坐下,品尝即大又香的粽子。"她还笑着亲自为孙辈们剥开沾着白霜的粽衣,冒着热气的糯米红枣或豆沙粽就呈现出来了。这时,她就不停地提示他们:“慢点吃,别烫着。” 窗外雨潺潺,屋内笑语喧。此时,妈妈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月光。
三、轮回的守望
当耄耋老人的母亲再也握不住浸透时光的粽叶时,我们姐仨总会带着孩子提前回家,白磁盆前围满三代人。我妹妹的女儿学着大姨妈的样子,将红枣精准的塞进我的粽子里;其他孩子会给我们递绳子;妈妈坐在沙发上指导:"绳要扎紧,不然米粒会哭。"翌日清晨,蒸笼腾起白雾,妈妈抚摸着刚出锅的歪斜的粽子,浑浊的眼里漾起春水。原来世间最动人的美,是儿孙绕膝时,皱纹里绽放的菊花。
棕香年年漫过屋檐,从屈子吟哦的江畔,流向千家万户的灶台。那些裹着思念的棱角,那些系着红绳的牵挂,终将在岁月里酿成永恒的诗行。愿每个端午,都有双手在糯米与青叶间,编织着生生不息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