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陕西人会骂你沟松子【gōu sōng zi】;如果你是个爱惹事却又怕事的人,陕西人会骂你沟子怂【gōu zi sóng】。
陕西人把屁股蛋之间的那条沟叫沟子,是非常形象的叫法。有的人故作风雅,非要把沟子写成尻子【kāo zi】,其实是对尻字理解得不够渗透,尻,应该指屁股蛋(臀部),那两个凸起的部位,两尻之间才是沟子。现在年轻人口中的“我尻”应该就是这个字。
怎么理解沟松子【gōu sōng zi】和沟子怂【gōu zi sóng】呢?试想:如果一个人胆小怕事,受到惊吓后就大小便失禁,是不是说明他沟子松弛,叫他沟松子【gōu sōng zi】是不是很形象。如果一个人爱惹事、挑事,事情闹大了却又不敢认,只想推卸责任,就叫沟子怂【gōu zi sóng】,是不是也非常形象。怂【sóng】,发上声音,本义是惊慌,陕西人把惹事怕事、性格乖戾、狡诈奸猾、存心不良的人统称怂人。
沟子,其实就是屁股中间那条沟,本不是什么文雅词,但陕西人经常用沟子比喻人物和事情,且听起来不不觉得太脏、太俗,反而觉得形象、恰当、又深刻。
与沟子相关的方言有很多,说起来带劲,但不宜宣传,这里就不多讲了,仅举几个例子,供大家娱乐。
1、“你挏下【dǒng hā】的烂摊子,让额(我)给你擦沟子。”
大意是:你做了烂事、破事让我给你收拾摊子。挏【dǒng】,本意是反复来回撞击,用力过猛就会挏烂,所以有“挏烂子”一说,意思是闯祸了、搞砸了、整乱了。
2、“你就是个沟子客,就会舔领导的沟子。”
大意是:你是个马屁精、就知道拍领导马屁。舔沟子就是拍马屁的意思,如果经常拍马屁,拍出了水平、拍出了高度、拍出了名气就成了沟子客。
3、“把你沟子擦净了,别留下什么麻烦。”
大意是:你把后事处理好,不要留把柄。也是用“擦沟子”比喻处理后事,很形象,“擦沟子”既是程序上的后事,也是位置上的后事。
4、“你的是【dēi si】沟子疼,净干些不上串串的事。”
大意是:你是不是没事找事,怎么干那些不着边的事。用“沟子疼”比喻无病呻吟、没事找事。沟子疼经常发生,但如果总是拿沟子疼说事就是没事找事。的是【dēi si】,相当于是不是,带有询问质疑的语气。
5、“你就是嘴硬沟子松,遇到麻烦了比谁都跑得快。”
大意是:你就是嘴上功夫,遇到麻烦就开溜。用“沟子松”形象说明沟子夹不住屁,比喻关键时候掉链子。
6、“你真是个沟子怂,让你干个事就耍滑,不让你干你又使绊子。”
大意是:你真是个耍奸溜滑、尖钻狡猾、心术不正、不干正事的人。比喻那些正事不愿干,坏事偏有他的人。
7、“你是山里的卖货郎——沟子客。” 过去山里交通不便,经常有卖货郎钻沟沿村卖货,所以称沟子客。后来才用于指马屁精。
8、“光手擦沟子——抠门。”
光手擦沟子,既啬皮,又抠门,而且扣的是后门。
9、“夹着尾巴遛门缝呢——沟子怂。” 小孩做错事,害怕大人教训,悄悄进门叫遛门缝。做事又怕事不就是沟子怂吗?
10、“厕所里面巴结人——舔沟子去了。”
厕所是啥地方大家都知道,你追到厕所巴结人,不就是舔沟子去了。
11、“猴子坐不住金殿——沟子疼。”
猴子好动,就是给个金殿也坐不住,孙悟空的形象大家都熟记于心。为啥坐不住呢,其实就是本性。如果你是个猴脾气,陕西人不说你不稳重,偏偏说你沟子疼,点而不破,妙!
12、“猴子撅屁股——沟子怂。”
猴子的屁股既难看又不安分,遇到危险就跑,所以是个沟子怂。
下面讲一段沟松子与沟子怂的故事。
在一个村子里,有一位胆小怕事的人,不管遇到啥事都往后面躲,遇到危险事就会吓得尿裤子,村里人都叫他“沟松子”。另一个人尖钻狡猾、心术不正,爱惹是生非,事情闹大了又不敢承担责任,村里都叫他“沟子怂”。
沟松子与沟子怂同岁,都住在村东头,从小一起长大。有一天,他们俩与一群孩子一起去地里挑草(选择适合猪羊吃的草),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孩子的“家庭作业”。在村北住着一家许姓独户(没有邻居),住在地坑窑里,地坑窑是平原地区的独特民居形式。
一群孩子趴在地坑窑畔,看见一洞窑门上挂着红布,贴着喜联,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刚好走出窑门。沟子怂的坏主意就来了,他怂恿小伙伴一起逗媳妇玩,先指派一个小孩把地坑窑的大门用木棍插上(相当于锁门),以防止窑洞里人跑出来。然后一群小孩就在窑背上胡乱喊叫臊皮的话,小媳妇忍不住就骂了几句,沟子怂就往小媳妇身上扔胡墼【[jī】(小土块),媳妇抱住头跑进窑洞,孩子们就开始往门窗上扔,把门窗打得不成样。
沟松子胆小,一个人躲在一边,手里拿着胡墼不敢扔。闹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吼,小媳妇的老公公回来了。孩子们一看不妙撒腿就跑,老头拿着锄头在后面追,小孩子跑得快,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老头子知道是村里的小孩,就扛着锄头找村长,然后蹲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等这几个小土匪。几个孩子跑进村附近的一所中学内,钻在地道里不敢出来。
几个小时过去,估摸没有啥事了,几个孩子钻出地道悄悄溜回村,没想到让村长和老头堵在了村口。一看躲不过去了,沟子怂就把坏事往沟松子身上推。
村长一听就骂:“你个沟子怂,一肚子的坏水,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带头干的?”
然后把脸转向沟松子说:“伯知道你胆子小,恐怕你不敢干坏事吧。”
沟子怂还想狡辩,村长就骂道:“你小子不要多说,听伯的话,给你许爷爷道个歉,然后把你们粪笼的草交给许爷爷以示惩罚。”
这是儿时的一段趣事,今天仍熟记于心。沟松子与沟子怂是个性差异,却是成长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受各种因素的影响。我们每一个人既不要做沟松子,更不要成为沟子怂。
作者简介:季志平,男,陕西礼泉人,山东大学毕业,民盟盟员,研究员,硕士生导师,长期从事林业科学研究工作,曾获陕西省科学技术奖等多项大奖,专业著作有《毛乌素沙地无灌溉植被恢复技术》、《秦岭林源药用植物图鉴》、《四季林药》等。退休后开始网络文学创作,现任杨凌示范区作协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陕西方言趣谈》系列篇,采用一言一文的形式,通过溯源、训读和释义对方言进行详尽的解读,有考证有故事有趣味,可读性极强。已创作各类作品300多篇,阅读量超过500万人次,曾创下一星期阅读量达25.69万人次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