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佚事
作者：田玉平
一
我的一位乡长朋友，每年端午这天，结伴他的农民伙伴，拔开未散的晨雾，去为我拔艾草。他告诉我，不见阳光、带着露水的艾草最好。
他们把拔好的艾草凉在村里不住人的闲房，阴干后送给我，我能用上一年以上。这样的行动已经持续了六年了，从未间断。
每天晚上泡脚时，我先把艾草煮沸，然后泡上二十分钟，便感觉到浑身微汗、身轻气爽。
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无私的大地，不仅为人们提供了粮食，还提供着保护健康的物质。想起了扑实无华的乡村干部，想起了知时知节的广大农民。他们团结奋斗在三农第一线，用真诚换来的实惠，换来了幸福。这其中，也使我受益匪浅，感动至深、感恩不尽。
二
今又端午，眼下艾草的芳香，引起了我的遥远回忆。记得小时候，奶奶采来艾草拧成草绳，伏天点燃薫蚊子、治百虫。
为了保家人平安，奶奶还按照传统习俗，将草绳悬在门框两侧，像两柄斜插的绿剑。进出家门时总要被叶尖拂过额头，奶奶便笑着说："艾草擦头不生疮"，话音里混着灶台飘来的粽香，把整个端午浸得发亮。
包粽子是老屋最盛大的仪式。奶奶和妈妈将泡得发白的糯米和鲜淋的黄米捞起，掌心摊开青苇叶，三折两卷便成漏斗状，填入米、红枣，撒几粒碎花生。再用马连扎好，放入锅中焖煮上一夜，第二天早上熟了的粽子刚好是入口的温度，咬上一口喷喷香，吃上两个饱饥肠。
吃着粽子，听着爷爷讲的屈原故事。末了，爷爷要求家人们要有爱国爱家、智聪心明、善良纯洁、刚正不阿的品德和气节。
三
在南方还有赛龙舟的习俗。端午这天，木船早早泊在岸边，船身新刷的朱漆在阳光下晃眼，船头立着披红挂彩的龙头，嘴里衔着半幅红绸。看热闹的大人小孩手里攥着粽子、挤在石阶上，龙舟上的青壮年们光着上身划着桨，号子声惊飞芦苇丛里的水鸟。船桨劈开浪花时，总有人往河里扔粽子，说是喂江里的鱼，别咬了屈原的衣裳。孩子们盯着江面，幻想水下是否真有飘带长须的诗人，正托着粽子朝我们微笑。
四
暮色漫过瓦檐时，妈妈会打来艾草水。铜盆里浮着碎叶，水温刚好焐热掌心，擦过脸和手，浑身都染上淡淡的苦香。她往我衣襟别上香囊，绣着五毒的缎面里裹着菖蒲、薄荷，说是"驱邪避瘟"。我嗅着香袋打瞌睡，梦见爷爷讲的"路漫漫其修远兮"时，声音忽然轻得像屋檐下的风，烛火在她皱纹里晃啊晃，把那些古老的句子都酿成了月光。
五
如今城市的端午总像蒙着层纱。超市的速冻粽子整齐躺在冷柜里，粽叶的清香被塑料味冲淡；高架桥代替了河坝，听不见龙舟的鼓点声；连艾草都成了花店的装饰，用玻璃纸裹着，失了野地里的泼辣气。但每当五月的风掠过窗台，我仍会想起老屋的清晨，奶奶捆扎艾草时指尖的颤动，以及我往嘴里塞热粽子时，那声带着笑意的"慢些，烫嘴"。
原来有些味道，是长在骨血里的。就像艾草的苦，粽子的甜，还有千年前投江的诗人，把忧思与热爱都泡进了岁月的水里。当我们在某个清晨再次闻到那缕草香，忽然懂得，端午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日子，而是中国人代代相传的乡愁，是对清白风骨的守望，是裹在苇叶里的，一声轻轻的呼唤。
作者简介
田玉平，祖籍山西五台，现籍怀仁，退休人员。喜欢写作，却又文字功底差；爱好文学，却是欣赏水平低。盼与有识之士、之群体结缘，见贤思齐，不断充实自己。
（图文供稿：田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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