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孔乙己吃茴香豆与阿Q精神之同与不同
一罗培永
文以载道,鲁迅椽笔如刀,剖国民性于纸墨之间。孔乙己、阿Q二士,皆困厄于清末民初之浊世,然其处世之道、精神之态,若同源异流,同根殊叶。今试以骈体之文,析孔乙己啖茴香豆与阿Q精神之同异,以窥先生讽世之深意。
困兽犹斗,殊途同归
观夫孔乙己,青衫褴褛,常至咸亨酒店,排九文大钱,沽酒一盅,茴香豆数碟。其言“多乎哉?不多也”,声虽清越,然底气已虚;其指蘸酒,书“茴”字四体,状若闲雅,实则自欺。阿Q者,赤贫无依,居未庄土谷祠,每遭欺凌,辄以“儿子打老子”自慰,或思己乃赵太爷本家,或幻想革命扬眉。二者行径虽殊,其本质则一——皆为困于现实之囚,求精神之解脱耳。
孔乙己借茴香豆以存读书人之体面,阿Q恃精神胜利法而避现世之凌辱。一以物寄志,一以念自欺,均为心灵之麻醉剂。若孤舟泛于惊涛,孔乙己抱残楫以图安,阿Q枕幻梦而求稳,皆欲于风雨飘摇之中,寻得方寸安宁之地。
身份悬隔,取向殊途
孔乙己者,自命儒生,以“之乎者也”为护身之甲,以“茴”字写法为炫耀之资。其食茴香豆也,非仅果腹,实乃维系士人之尊严。长衫虽破,不肯脱卸;言语虽迂,犹存傲气。此辈深陷科举旧梦,虽世易时移,犹抱残守缺,妄图以文化符号,证其身份之高贵。茴香豆于彼,恰似士人冠冕,虽寒酸简陋,亦不肯轻弃。
反观阿Q,目不识丁,身无长物,既无固定之身份,亦无价值之依归。其精神胜利法,乃无根之浮萍,随波逐流。忽而自诩赵家血脉,忽而幻想革命威风,皆为填补心灵之空虚。孔乙己守旧制而不知变,阿Q逐虚幻而无定见;一若古寺残钟,虽音声渐微,犹守旧律;一若断线风筝,随风飘荡,漫无归处。
悲剧内核,深浅有别
孔乙己之悲剧,在于文化身份与现实处境之剧烈冲突。科举既废,其安身立命之基已倾,然犹沉溺于旧文化之优越感中。茴香豆之消费,非为物欲,实为文化之象征。当“回”字写法无人问津,当长衫终被撕破,其精神世界亦随之崩塌,终至“大约的确死了”。此乃文化守旧者之末路,守旧制而拒新生,如抱朽木以渡沧海,终难免灭顶之灾。
阿Q之悲剧,则源于精神与现实之双重失语。其精神胜利法,虽可暂避现实之锋芒,然无法改变其被压迫之命运。当幻想中的革命,沦为看客眼中之闹剧,当“虫豸”之辱,终难用精神胜利法消解,其悲剧遂达顶点。孔乙己死于文化之桎梏,阿Q亡于现实之压迫;一为理想之破灭,一为生存之绝望。
孔乙己之茴香豆,阿Q之精神胜利,皆为旧中国底层民众之精神镜像。前者守旧而不知通变,后者逐幻而失却本真。今虽世易时移,然此类精神困境之变体,犹存于世。或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或耽于幻想,逃避现实。鉴古知今,愿吾辈皆能破虚妄之茧,立真实之身,庶几不负先生讽世之苦心矣!
长衫破落豆盘青
画字赊醅守旧经
阿 Q妄言充好汉
乙己迂腐困残形
同悲浊世求生路
异向灵台觅遁扃
鲁迅笔锋如利刃
剖心剔骨醒沉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