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张甲,张家界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诗文在省级以上平台发表或获奖。
最近经常在朋友圈看到菌子,都有点想回乡下捡菌子了。我在十来岁的时候,不仅学习成绩好,打山货也是把好手。捡菌子、扯兰草、挖黄姜、摘金银花,整天钻山穿林,还因此得了个 “钻山甲”的外号。
慈利到武陵源的主干道,到我们熊家庄,有一条岔路通往江垭,路口立有牌子,写着“江垭温泉欢迎您”,我记得熊家庄到江垭的0号里程碑就在那牌子下面。牌子对面有一小块平地,来往的线路车都会在那里停一小会儿,有稽查队的工作人员登车检查,还有乘客上下车和换乘,司机也可以休息一下,俨然那是一个小车站。我小时候卖菌子,就在那“车站”里。
那时和现在一样,主要是捡枞菌,杂木菌我一般只捡龙爪菌和绿豆菌,有时会遇到灵芝。杂木菌一般都是和太大的或者碰坏了的枞菌一起,自己留着吃,卖相好的,才拿去卖。那时一斤菌子才两到三块钱,具体价格取决于菌子的大小、卖相和顾客的心情。
平时都是我爸进山捡,我妈守在坪上卖,周末了,我就和我爸一起,他背背篓,我提铁皮桶。有一回,我们来到一片山竹林,菌子隔米把就有一个,又都生得乖致,我们乐坏了。刚下过雨,我和老爸钻得浑身湿透,但管不了那么多,捡满一背篓,送去车站交给我妈,不一会儿又是一背篓,我妈说那天总共卖了两百多块钱。
偶尔我也单独进山,一般是提着竹篓,有一次我专门回到那片竹林,当发现一排宝宝儿菌的时候,特别兴奋,弯腰就往前钻,结果被狗屎蜂蛰了眼睛,非常难受,赶紧下山。刚开始还好,后来越走眼睛越睁不开。因为这次是我偷偷进山的,被蜂子蛰了怕父母骂,便径直提着菌子去公路边卖,想着卖了钱总不至于挨骂,至少会骂得轻一些。
到公路边时,我感觉只能看到一点微光。幸亏在附近闲逛的孙叔见我来了,隔好远就往车站走,要看我今天是不是又捡了堆尖一篓,结果走近一看,我的脸肿得像包子。孙叔见状,对旁边一个看菌子的阿姨说,大姐你看这孩子多可怜,眼睛都肿成这个样子了,这半篓篓儿也不多,你干脆全买了,好让孩子回家。那位阿姨非常慷慨,孙叔帮我估了重量,她便给了钱。
后来,卖菌子的地方建了加油站,再后来稽查队也撤走了,线路车就不专门在那里停了。
兰草说是扯,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用小锄挖,遇到位置比较刁钻、小锄没得刈口(无从下手)的时候,就只好用手先刨个小坑,再小心翼翼将兰草连根扯出来。有时候满指甲壳的泥巴,最后还把兰草扯断了,甚是可惜。
有一天,我在一个岩罩下面发现一棵异草。所谓异草,就是不同于一般的建兰论斤卖,而是可以论棵卖,常见的是金边兰和银边兰。
这棵异草,我也说不上名字,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就问一个收兰草的。他拿到手上看了看说,你这蔸草不大,我出一块钱,你卖给我,不吃亏,我想都没想就卖了。走到离家两三百米的山边,看到我爸正和一个人聊天,我便举着钱高喊:“爸你看,我今天挖到一蔸兰草,卖了一块钱!”
我一下子冲到家,准备迎接老爸的表扬,毕竟当时的一块钱,可以买5个作业本了。结果和我爸聊天的,也是个收兰草的,按辈分我要喊伯伯。他详细询问那棵兰草的样子,对我爸说“甲儿上当了,要真是他讲的那样,我最起码出得起四百块”,正好我妈从屋里出来,抄起扫把就要打我。最后还是收兰草的伯伯扯劝,说小孩子不懂事,以后挖到异草可以卖给他,都是张家的,他不得狠到我们。
兰草挖走后,只要还有根留在土里,过段时间就会长出小兰草来。所以,我又去过那个岩罩,还看到了两棵异草幼苗。但它们实在太小了,只能等长大一点再去挖,结果等我再去看时,那两棵异草早已被人挖走,也不知这个人他卖了多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