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茧庐庸生
来龙山人的文史散文我已关注多时。近日他的《弥陀“打儿窝”漫谈》一文于乙巳年端午次日在《都市头条/庆悟宅茶话》专栏推出不到两个小时,阅读流量就破万。
笔者感觉此文的写作手法与他此前发表的系列文章不同,又有新气象。
初读,似一幅工笔描绘的川南民俗风情画,细品之下,却觉笔锋绵里藏针。文章从容的“漫谈”,迭现山水宫庙画卷,用曲笔形式抒发的是一介书生对故土的挚爱,对文化资源开发迟滞的深沉忧思。
其曲笔艺术表现在三个层面:
曲笔之一,名实相生的文化符号解构。文章开篇以“打儿窝”的命名与传说切入,详述其地理形态、求子仪轨及民间信仰渊源,旁征博引儒释道及民间传统,尽显学者风范。然而,作者笔锋一转,提出正名——“投石入洞就是告知神明内心的愿望”。不是“打儿”,而是“求子”。
这看似考据辨名的学术探讨,实则暗含对事物本质的叩问:当“打”的表象喧宾夺主,其承载的虔诚“祈”愿内核是否已被遗忘?繁衍后代是天地间的至大,是个体生命最根本的权力。打儿窝长时的“高潮”与一度的“沉寂”对比,幽默中颇有春秋笔法的意味。这为后文对地方文旅资源“名实不符”(即深厚底蕴与开发现状)的忧思埋下精妙伏笔。此处曲笔之妙,表面是命名之辨,内里已指向更深层的文化传承与价值评估的思考。
曲笔之二,景语作情语。 作者描绘“鱼入龙窝”、“铁泸凤展”、“凤凰谢珠”等景观,语流雄浑,文字瑰丽,想象汪洋恣肆。作者欣赏的是自然奇观,敬畏的是大自然的灵性,礼拜的是文化图腾。在浓墨重彩的华章之后,笔调如波涛跌宕:“神臂城遗址……拥有厚重的文化内涵和丰富的旅游资源。如何开发利用……重振‘西南要会’之荣光,这是摆在人们面前紧迫而又难以推御的任务。” 昔日的“骊龙含珠”、“凤凰展翅”越是辉煌,今日其价值未被充分认知与利用的现状便越令人纠心。那“岸边‘珍珠’一礁石群”的晶莹剔透,映照的恰是明珠蒙尘的现实隐喻。曲笔在此处,如江上莲涛,美景之下涌动着对资源闲置的深切焦虑。
曲笔之三,在于结尾处克制的诘问与期待,蕴藏千钧之力。
文章收束于对自发游客“人满为患”与基础设施匮乏矛盾的描述,继而发出看似平淡却力透纸背的感慨:“对文旅的规划和管理,‘有关部门’确实是该实打实的干点事。我期待。” 最终升华于两句灵魂叩问:“弥陀尊者,您何时涅槃?‘西南要会’,您又何时醉美天涯?”
戛然而止的已非单纯疑问,而是对沉睡文化宝藏何时能焕发新生、造福乡梓的殷切呼唤与敦促。曲笔在此处,如灌口滩的涛声,澎湃着破壁腾翔的文化惊雷。
作者以田野考察的老者身影与端午脱稿的时间落款,无声强化了其呼吁的根基——这是植根于泥土、肩负着文化使命的深情呐喊。
来龙山人的文章多是“漫谈”形式,娓娓道来,实则是以史家的洞察、文人的情怀,在风物掌故的铺陈中藏入批判的锋芒。其曲笔艺术,如同那“打儿窝”的反手投石——背对目标,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击中了地方文化保护与开发这一时代命题的靶心。当“西南要会”的荣光在历史的江雾中若隐若现,其历史地位与文化价值会不会烟销云散?文化学者对历史的探究肩负着何种文化使命?
这篇以曲笔写就的文章,是在时代现实的岸边向文化苍崖投掷的“求子石”,它清脆的回响,是对文化自觉与行动自觉交合时的深情叫床:文化要生生不息,人与自然陶醉于婚床才美丽!
这是生命基因决定的、赋予的宿命与权利!
2025年6月3日凌晨于庆悟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