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歌颂韭菜

必须歌颂韭菜

韭菜是那么伟大

虽然没有长成大树

无私奉献，太让人感动

从不讲究生长环境

根本不论什么肥料

只知道，一个劲地生长

生长，再生长

对于镰刀有着深刻地理解

它让他懂得生命的意义

懂得什么才是奋斗的动力

必须为韭菜唱一曲赞歌

思想觉悟实在太高了

达到了无可比敌的境界

2、镰刀

多像弯月

怎不让人心中涌起诗意

感谢它的不只是韭菜

还有被规训的野草

谁说奉献的只有韭菜

它这一辈子也很不容易

为了收获，刀刃在劳作中缺了口

还要接受石头的磨砺

既然生了韭菜和野草，必然要生镰刀

不知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

3、斧头

还有谁不服

斧头一声断喝

镇压了所有声音

没有啰里啰嗦演讲

也毋需讲什么道理

所有语言归根结底

除了砍，还是砍

无论是木柴

还是骨头

统统懂得，什么叫粉身碎骨

就是铁丝，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斧头一直很清楚

必须忠于一只大手

它才有英雄用武之地

4、冰湖

两个世界因为有了冰而相隔

阳光、空气与目光都被挡在另一个世界

用石头砸

用大火攻

以暴力对抗暴力

天空飘满碎片玻璃

形状千奇百怪

就是无法到达另一个世界

那个叫做船的物件

丝毫动弹不得已有数月

是不是还是船

树站在一边在思索为什么

草还没想出个结果

就已经被覆在另一个世界

5、园丁

我没见到园丁

那些草和树，那些枝和叶已经告诉我

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劳作

他们还都学会了听话

努力按照一种意志生长

如果越雷池一步

割草机和大剪刀就会立即出场

谁也不要突出

名字也都统一

美学从来要求一致

园丁的头发与胡须已经做出了表率

我没见过园丁

所有的草与树就是他的头发与胡须

6、石头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经过细心打磨

石头虽有棱角

脱离了粗砺

已经化身为精美的艺术品

从此不再叫石头了

偶然，也可能是必然

艺术品坠落于地

石头与石头发生激烈的碰撞

石头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露出了固有的狰狞

7、鬼

跑丢了肉体

只能到处流浪

更要命的是，一切

听命于风，而风

从来就没准儿

说是停下来就是家

却根本就停不下来

路上确实遇到了别的鬼

还没等好好看一眼

那一缕风已不知吹到了哪里

从来没有人见过

个个都很惧怕

最胆怯的还是它自己

多想再回到前世

阳光怎么都不肯接纳

面目确实狰狞

都是生前冤孽太深

仇敌就在面前

却无能为力

化着一阵风胡乱冲撞

我不知它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却时刻感觉到它的存在

还想同它打个招呼

却又不知它究竟在哪里

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

才能抵达

8、狼，就在围墙外面

多亏有围墙挡着，恶狼进不来

我们每个人才平安无事

不要想到围墙外面去

狼是要吃人的

墙内人多次受到警告

既没见到狼

也没听到狼嗥

有人怀疑墙外有狼

怀疑者就是狼

被私下里咬定

终被驱逐出围墙

真是因祸得福

见到了墙外开阔的风景

怀疑者无法与人分享

怀疑者偶然从墙边经过

狼在围墙之外便有了充分证据

9、并不是每一棵松都挺直向上

并不是每个棵松都挺直向上

偏有几棵长得调皮

那么特别

其实没有明确追求

歪着，斜着，打破美学常规

大概是禁不住绣球的诱惑

黑松林也不再正儿八经

没想到还会走进老翁的眼睛

好像意外却也正常

看到了自己的镜像

老翁自然要上前认亲

10、那时

那时不用望远镜

长江对岸的青山一下子就跳进了眼睛

那时不用看地图

手指精准指出金山、焦山

那时眼睛清澈如水

还没有被香烟烛火熏得浑浊

那时登上蜀冈是寻常功课

没有被山下事务纠缠

那时就是那时

那时早已成为那时

那时只能到记忆中寻找

不知到哪里才能寻找到

通向那时的路径

【作者简介】孙德喜，当代文学艺术作家群成员。江苏淮安人，扬州大学文学院退休教师，业余写诗作文，出版诗集《水的狂欢》。

总编辑：湖畔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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