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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头题字:葛裕钧(江苏)
著名书画家
刊头题画:张建新(山东)
中国书画名家
刊头题词:漆爱礼
中国书法名家
作者风采
作者简介
赵有成,笔名,牛虻。男,一九四八年五月十二日生,长安区滦镇小新村人,西安市未央区作协会员,西安作协会员。
西安市作协会员
赵有成随笔作品选
不要欺负人
文/牛虻
几年前,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新闻,说的是山东淄博市一赖账户借一老实人六仟元钱,老实人要了多年不还,要的紧了还嫌债权人当街要钱,在人窝里丢了他的人。骂完后还把债权人打了一顿。债权人无耐间走上了极端之路,当晚将赖账户一家六口灭绝。待赖账户的亲朋协同警察清理现场时,在保险柜里才发现赖账户银行卡上有一百多万存款。这就是赖账户的下场。
前年我去商州丈家走门户,內弟说他们商州野村又发生一起斧杀七人,重伤二人的恶性事件。
事由是李某家的一棵樱桃树技伸到了隔壁王某家,使得王某一家人出入受阻;王某几次要求李某将树枝砍掉,李某欺王某没钱没势把王某的话不当一回事。本情树根占你领土,但你树枝占了王某的领空,并阻碍王家人出入,王某见李某没砍树技的意向,就自行砍了伸进自家院子的树枝。
不主持公道的说话人,竟然让王家拿出一千元钱的树枝款。王某为了息事宁人,也就违心的答应了说话人。但李某妻没理还不饶人,隔着墙骂王家不赔两万赔一千,骂了半夜还不休止。王某忍无可忍,持斧头砍起了李家人……
就以此事勾起了发生在我临村的一件恶性凶杀案!
那还是在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早晨八点左右发生的事,事由是这样的……
在农业学大寨时,我长安县的重点工程是修建石砭峪水库,村里原来派去的人不够数,需再上一人,书记便派富农儿子去,富农儿子听说水库上炸死过人,他有点迟疑,书记为了鼓励其上水库,便把一天补助的半斤粮食提前给其家兑现了一年,富农儿子在补助粮的诱惑下,便上了石砭峪水库。
那些年讲阶级成份,地主富农成份的人是另人卑视的。富农儿子自知阶级成份不好,表现出色,被水库上的领导封为记工员。时间长了,他与水库上的一姑娘有了爱暖关系。就在二人谈得火燎火燎之时,村里另有一与书记关系好的人走书记的人情,也要去水库干活。书记就让其代替富农儿子,富农儿子正在热恋中,岂能愿意服从。书记便指使一手脚不干净的小伙娃偷了另一人的饭票塞进了富农儿子的床底下,待搜查时,富农儿子被诬陷成“贼娃子”。
成了“小偷”之后,自然被工地开除回村。就在富农儿子回村的半路上,书记还派两个民兵在村东等候富农儿子,企图再压压富农儿子的“嚣张气焰”。好在来了一辆马车装着货物,富农儿子求吆车人把他带上,上了马车后才混过了这一关,免遭了一顿毒打。
回村后的富农儿子被村干部派到村东修西干渠,干到了那年的十一月二十日(每年年终扎劳动工日)时,书记指示手下记工员不给富农儿子工分。富农儿子当众人面质问书记有啥理由干活不记工?书记说:“给你的一年补助粮,你没干满一年,把多余的补助粮退回生产队,再给你记工分。”
富农儿子说:“不是我不干满一年,而是你不让我干满一年,况且我暂时也没有粮食退还给生产队。”
“反正你不退补助粮,就不给你记工分!”说完要走人!
“你处处欺负我,把我往绝路上逼,再继续逼的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书记回过头来不屑地说:“指望你那一点怂,还能把我滑倒?”
在越说越激昂的情景下,二人击了掌。
从那天起,富农儿子每晚出去,半夜才回家,回家后就坐在院子的石头上流着泪自言自语:“妈呀!你昨不早死呢……”
这个富农,人称”十二能”,队长指派他管电磨,那时候人人都缺吃的,他五个孩子更是比别人艰难些,他性恪开朗,为人和气,就是为吃的手脚有些不贵气!他穿一个大襟衣裳,衣裳里缝了一个手掌大的布袋,每当上磨子人不留神时,就偷着抓几把麦子或包谷放进口袋带回自己家里,以补添孩子们饥饿之苦。
就在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天不亮的五点前,在有线喇叭未响时,他就被书记叫醒,书记要磨包谷,他和书记住的地方只是一墙隔,他就给书记拽着架子车一同到了电磨。
活该出事,电闸一开,电磨带轮打滑,电磨无法启动,需得给带动电机的带子上打蜡油,只是二人都不抽烟,身不带火,无火蜡油无法点着,书记回家取火。富农趁机给衣袋里抓包谷,他只说书记家离电磨一百多米远,取火还得些时间,谁知有线喇叭己响,社员们都在起床给地里拉农家肥,书记就电磨隔壁取了火柴。一进电磨门,把富农拉了个正着,双方啥话都没说,带上打好了蜡油,开始磨包谷。
富农想掏出包谷取脏,怎奈书记更贼,一边给他递麦斗一边注意着他的动向,就没给他移赃的机会。等把包谷磨完,天己大亮了。书记拉着富农的领口,开了大队部广播室的门,用村里的大喇叭吆喝着他队的社员到电磨门前集中。
书记一句话,社员就得听,不大一会,他队的男女老少就在电磨门前集中了几十个人,有夲队的,还有外队的。
书记看人集中的差不多了,便大声宣布了富农的所谓“罪行”。宣布完毕,书记对富农扑头盖耳就是一顿暴打,富农不敢还手。群众没人敢说情,更没人敢去拦挡书记,毕竟富农做了”贼”,况且书记又在气头上,谁拦挡谁就是没事找事。恰在这时,富农儿子给队上地里送土粪回家路过电磨以西的路上,一眼看见电磨门前拥凑一堆人,便放下架子车向人堆走去。
一个好心的妇女挡住了富农儿子,“娃呀,你甭过去!你爸今做了不盈人的事了!”
富农儿子硬是不听阻拦,避开那妇女要过去看个究竟。
他拨开人群,恰好是书记撂倒了其父,并用脚踢打富农头部!富农儿子一声没吭,推着架子车回家了。
裁脏陷害,拆散与女朋友交往,半道上截打,只劳动不给工分……一切的一切都涌上了头……
他换了一双平日舍不得穿的力士鞋,翻过书记后墙,从后门进了书记的屋子。
他一眼看见书记案上的菜刀,书记婆娘还问富农儿子弄啥呀!他一声不吭,抓起菜刀,照着书记婆娘头上就是几刀,书记婆娘惨叫几声就倒在血波之中;他跳上炕,把惊醒的,和没惊醒的三个孩子刀刀见血……
隔壁一妇人听到惨叫声以为书记两口打架,前来拉架,一进门见这情景,就吓得瘫坐在地。富农儿子看有人来,将菜刀扔到书记的案板下,急冲冲闪开那妇女逃走了!
那妇人一路急走,到了电磨门前,只见书记打人兴起不罢手,只喊了一声:“XX,你赶紧回去……”下面话还未出口,书记就瘫坐在地上了,因为他想起了和富农儿子击掌之事!
待到人们搀扶着书记到家时,八岁和八个月的两个儿子己气断身亡,婆娘和女儿被送西安某医院抢救……
富农儿子上沣峪口想跳水库自杀,怎奈那年冬季天寒,水库冰己冻实,念头一转,“仇人还在,为何要自杀!”于是,准备在村南山里躲到天黑再回村杀书记。
就在返回准备在山里隐藏的半路上,被本村一妇女看到,妇女只自言自语一句,“俺村逮这娃呢,这娃咋在这儿呢!”
说者无意,听者在心,一句话被郭杜农机站几个阀树的人听到了,他们把富农儿子赶到了麦田里。又饥又渴且疲惫不堪的富农儿子被用树枝打倒,就地拿绳绑了,送到他村。第二天就在公社开公捕大会,第七天就被政府正法了。
偷了几把包谷,放到现在只是一笑了之。富农只因儿子杀了人也被逮捕归獄,不久就病死于牢房。
好在书记婆娘和女儿在某医院被抢救得生,但多少留了些残疾
事后富农二儿子在黄峪沟水库受欺,受我本人护占。在一次他给我一同打猪草时,流着泪给我学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来我才明白,当初前半夜不睡觉是寻仇,半夜回家坐于自家院中石头上流着泪自言自语,是自己死后丢心不下慈祥的母亲啊!
哎!干什么事都不要过分了,更不要欺负弱势的人!
做好事的背后
文/赵有成
我镇东石村的胡女士每月的古历十五举办老年文艺活动巳经有五六年了吧!除了看歌舞,看秦腔;还免费给老年人理发,看病,吃饭。每次都能引来四面八方三五百老年人前来欣赏,老年人无不欢欣鼓舞。
但有个半搭老汉当胡女士的面提意见了:“大家每次来,你都给大家吃南瓜面外加一个蒸馍,你给大家把伙食也改善一下!”胡女士无语,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只能视他为三岁馋嘴的孩童。
试问这位半搭老汉,胡女士为了老年人娱乐,请理发师,医生,各路文艺爱好者欠不欠人情?捞不捞神?米面油盐酱醋伙食摊不摊钱?试问这位半搭老汉,你给胡女士支助了几两银子?
胡女士是个信佛的人,她忌口,从来不跟肉不打交道,给你把鸡鱼肘子烧酒上上,你是把台湾征回来了还是把钓鱼岛争回来了?
我镇西留堡老魏,年近八旬,但身子骨还硬朗。
他为了活跃滦镇人民的文化生活,每天晚上把音响的电充饱,白天用小车把音响拉到舞场,无偿为大家服务。也遭到了当地一跳舞人的当面戏谑:“天天放的啥怂音乐,也不放一些新颖的曲子!”
老魏气急:“我不问大家要一分钱,给大家无偿服务,你一不贪金,二不贪银,意见还多的很!”
提意见的人还不住口:“人人不为利中利,焉能迟睡早起来。你哄鬼呢,你不为弄几个钱,还能捞这么大的神?”
戏弄了老魏不说,还妄说老魏为了钱。
试问,买音响花不花钱?音响充电花不花钱?小车每天来回跑十几里路难道不花油钱?单凭自己的想象去委屈一个人,也不怕舌头生疮。
我给儿女们叮咛过:“迟早去集上买菜,见了七十岁以上的人卖菜,看上货了,价格合适了,不要搞价直接买。因为这类人不是儿女不孝顺,便是儿女不得力,咱全当做善事呢!”在这一点上儿女们都做的很好!
我是穷苦人出身,长着爱吃浆水菜的穷嘴,浆水还有,菜却不多了。我就准备去集上买些野菜窝浆水,吃吃野味,以回忆过去的艰苦岁月。
刚到集上,见一位老妇人摆了十几撮野水芹菜。
“老嫂子,多钱一斤?”
“兩块。”
“称三斤。”我顺手给秤上放了六把子。
“四块一毛八,你给四块就行了。”
由于兜里没有毛毛钱,我掏出四元钱给了老人。
我住镇上,离集市不足五十米。
回家后,我拉开专放零钱的抽屉,拿出两毛钱专门给老人送了过去,老人拒收,“说好只给四块,你咋还送来两毛钱,你这人咋这么好的。”
“收下吧,老嫂子,你们都不容易!”给完钱,刚要走,一旁一位中年男子讽凉话就出来了,“你咋不给你老嫂子二十元呢?”
我无需与这种人渣较劲,只是瞅了瞅他,淡淡地笑了一声走人!
我在“人间百态”散文集里的开头篇就有这么一句话:“林子大了,鸟就多了,鸟多了叫声就杂了!”无需跟这鸟人费口舌,自己做好自己就行!
斜理也是理
文/赵有成
住进新房,缺一盏台灯,老伴命老杨到轻工市场去买,她说那儿没有假货。
老杨问:“买高挡的还是买低挡的?”
“能把房间照亮就行,什么高档不高挡的?”
“是也。”老杨领命去了。
老杨拿着老年长安通,乘着不掏钱的地铁一号线,走进了轻工市场,找到了一家卖家电的商铺,自己就挑了一盏最筒易的台灯:“小伙子,这台灯多钱?”
“四十。”小老板看见是个黑面白发的老农民,用不消的口气屏着脸回答。
小时候父亲曾给小杨叮咛过:“……城隍庙的买卖拦腰砍……”
老杨想起了老父亲的这句老话今天在轻工市场用上了:“二十元卖不卖?”
“二十不卖,你给三十就卖给你。”
“给你二十五元行不?”
“再添几块吧!”
“不添了,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人了。”
老杨佯装要走。
“卖给你,我还没卖过这么低的价位。”
老杨用手机付了款。顺手拿起台灯要试一试亮度,谁知台灯却没有灯泡,老杨就直接问道:“台灯咋没灯泡子?”
“灯泡子得另外开钱,一个两块,再给两块钱!”
“啥?灯泡另外开钱?”老杨有点生气了:“你给你娶个媳妇难道不带眼睛?什么逻辑哟!”
“我卖给你一个台灯,夲来只赚你一块钱,还得给你贴陪个灯泡,将钱不赚,还得倒贴一块钱?”卖家也不高兴了。
“人常说,买家没有卖家精,你哄鬼可以,你今哄人不可以。”老杨微笑着应对。
小老板看这个老农民不是个善茬,不吭声了。只得无理由地安好灯泡,并叉进叉销试了试,很不情愿地把台灯寄到了老杨手中。
老杨右手拿着台灯,把左手举起来,“再见!欢迎我下次再来!”
逗不笑的小老板仍然摆着严肃的面孔,一只眼看老杨,一只眼瞅着手机,拿出一付洋球不睬的神态说:“你来也可以,你不来也可以。”
老杨见讨了个没趣,自己哼着小曲慢慢地走了!
回忆童年
作文/赵有成
每当我听到有关歌唱父亲母亲的歌曲时,不由得让我回忆起我的童年时代……
听父亲说:民国时,我父亲兄妹九人,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有了我们兄妹后,我家六口人窝居在一间单面厦子房里,这房还是我二伯伯家的。
我二伯伯英年早逝,二妈妈为了养活我堂姐堂兄不得不后走到北豆角村。
共和国建立后,三堂兄要结婚,要腾房子,我一家只得住进一间土地庙里,后又央求社家拿事人住进了杜家官房。再后来村里要办学堂,杜家官房又住不成了,直至一九五四年在舅舅家的帮助下才住进了自家盖的三间单面厦子房里。
母亲生下我,家里穷,父母养不起,父亲跟母亲商量把我要送人,一句话被我大哥听见了,他和我父母闹,父母说养不起,我哥说他自己搭伙养家。可怜的他十三岁就同父亲进山里割扫帚掮板,担起了扶帮父亲养家的任务!
我家过去只有一亩七分地,土改时才分到财东家四亩良田,真是得到了新生。
新生了几年功夫,就由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一直走到人民公社。
五七年进小食堂,五八年进大食堂,五九年大食堂办不下去了又回到了小食堂,从此,我家开始在饥饿线上挣扎。
为了充饱肚子,妈妈把从地里山上剐回的野菜野蒿煮熟,再把从食堂打回本来就能照人影的稀饭再倒进煮好的野菜野蒿锅里,然后才能动碗动筷子。
自我懂事起,村里人就缺吃的,记得我大哥五八年参军,六一年复原回村要接我大嫂子,那时候,青年娃结婚给丈家拿的礼品很简单,除了香腊外就是用线麻缠扎黑白红蓝绿五色线成个小包,不知是个啥讲究,也许是意味着到婆家后要承担起针线活吧!再之要用上好的白面蒸好六个灶糕和十个馒头蛋蛋子。
父亲先前晚上把礼品全部放在礼笼里,挂在屋梁上,我半夜想起了白馍,本来就肚子饥,一想起那十个馒头蛋蛋子肚子就更饿,忍不住口中生津。我悄悄地爬上了木梯,手挖一个馒头就狼吞虎咽了。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媒人来检查礼笼,发现少了个馒头蛋蛋子,父亲怀疑是我二哥偷吃了,把挨墙睡的二哥叫醒要问个究竟,二哥不承认,我爸操起一把煨炕的圪叉棍,当下就打了下来,在炕边睡着的我说把我打了,馍是我吃的。人常说,八十岁的老,心疼的是小,在兄妹五个中,父亲最偏疼我,因为我小,圪叉棍再没落下。
那几年,我家吃饭是由父亲分配的,大人只准吃一大碗,小娃一人一小碗,一天两顿。小小年纪的我还编了句:”一人一碗,都甭桑眼“的口诀来。
三年灾害来了,正是我长身体的时候,小食堂也办不下去了,各人又回到各人家里做饭吃。
没粮吃了吃麸糠,吃榆树皮,榆树叶和榆树钱,榆树一身都是宝。柳树叶和国槐叶苦得不能入口,人们前晚把树叶煮熟,捞出来放到清水盆里拔一夜,这样做能把树叶里的苦味减轻一些。第二天又从清水盆里捞出来调些盐水,(买回的盐带泥,放在碗用水浸泡,水做盐用,然后把见底的泥倒掉)吃进肚子里压饥。把有些人吃得脸上发了绿。
野菜剐完了就上山薅野蒿窝浆水吃。聪明的人把包谷壳用生石灰和井水泡几天后,再用木杈搅一阵子,捞去壳,勺去水,剩下液状物蒸成馒头充饥,美名其曰:”淀粉馍“。
记得堂叔父盖他皮前头房,给帮忙的乡党吃的“米饭“,实际是三成豆腐渣,三成萝卜泥,(把萝卜煮热,臼为泥状)三成淀粉,一成大米。喝得是从商店打回的散烧酒兑一半水,酒里放一把辣角子,把乡党吃喝得肚儿圆,都夸我叔父人大气,把乡党看得起。
对门我乡党二叔上山割柴禾没有干粮拿,在生产队菜地里偷了两个生茄子当干粮;包谷棒子刚生玉米粒就有人钻进去偷着啃几口是常事;病死的猪狗烂猫,谁肯扔掉,只要能救命,统统下肚。
生产队里病死老死的骡马驴牛,队长派人用刃片子把皮一剥,把肉剁成小块,提着蛋笼的社员排成队用贪婪的目光死盯着紫色的肉堆,生怕分到自己跟前没得啥分了。有时分不上病肉了,会计就把账记上候下一回再补上。剥下的牲口皮拧成绳生产队里给牲口做缰绳或犁地用的扯绳子。还有个别不自觉的剥皮社员趁人不注意,把病肉塞进柴草里半夜再偷着拿回家。
二队有个叫杜廷华的社员在起牛圈时,腰猫着勾鞋,从腰里溜出一把一头缠着稻草的刃片子来、队长问他:“你起圈来了拿刃片干啥?”杜廷华无言以对,旁边一社员揭穿了他:“咱老杜看咱的老犁牛病了,提早做好了剥牛的准备。”一句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四五岁时就是俺姐的跟屁虫,剐野菜,拔猪草,拾柴禾,那里有她,那里就有我的影子。
那一年三伏天,小娃们在署假期间奉父母之命提着担笼在柿子园拾青蛋柿子充饥,我同我姐那天天刚亮就到了我们一队的柿子园,因为起身迟了青蛋柿子就让起早的孩子拾完了,所以必须去早些。姐弟俩走完一二队柿子园后要去三队柿子园,去三队柿子园必须要经过三队一片麻地,刚走到麻地顶头时,从麻地里窜出一只狼来,我和姐姐撂下担笼“妈呀妈呀“地就往我队麦场里跑,几个上工早的社员提着木杈顺我姐弟俩的哭喊声跑了过来,狼已是无踪无影了,几个大人帮我们拣回担笼和青蛋柿子。
五六十年代浅山里的狼特别地多,天一黑,妇女儿童就不敢出门了,男人一个人出门就得带着家伙。
我二哥是四四年出生的娃,由于家贫,长大些了要上学,睡觉成了问题,我二舅拉着我二哥的手到舅舅家村里上学。
初到外村上学人生地不熟的,少不了要受些逛怂娃的欺负。上学的第一天就被一个叫康羊的同学打了,我舅婆是个明事理的歪老婆,知道外孙子挨了打,到学校后没寻老师,而是左手拉着我二哥的手,右手提着拐拐子撵得康羊满操场胡钻,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看见了。从那天后,一直把初小(四年级为初小,六年级为完小)念完,再没有别人家的孩子欺负我二哥。直到我家有了自己的房子后才回我村上小学五年级。
后来,我慢慢地也长大了,到上学的年龄了,我妈用一块旧粗布三边用针线一捏,上边缝上两条布带,就算是个书包。里头放语文,算术两本书,一支铅笔,两个本子就成了一年级乙班学生,一年级甲班在大新村。
学校紧挨着我家,就是过去杜家的官房,官房前头是二年级,后头房里用胡基盘了五排桌子,一排两个,一个桌子坐五个学生,全班五十个学生,小新村娃们不够,大新村娃补数,板凳自带。
在上小学的那几年,教室有窗子没玻璃,用纸一糊,夏天好过,冬天西北风一吹,窗上糊的白纸,哗啦啦地直响,时间不长就被刮烂了,孩子们本来就空着肚子,又穿着没有内衣内裤的粗布棉袄棉裤,被冻得瑟瑟发抖。有的孩子家长用破旧的洋瓷碗做个小火炉,里头放着包谷轴子或小木棍用火点着提到教室取暖,后来提火炉的孩子多了,教室里的孩子们被呛得直咳嗽,学校就禁止提火炉。孩子们冷的实再不行了,我老师问道:“同学们,冷不冷?”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不冷。”
”不冷咋突突呢?“
“突突也不冷!”
老师笑了:”我知道同学们冷了,都站起来,原地踏步踏。“大约一分多钟,老师一声”停。“同学们坐下来又继续听课!
我上三年级了,学校在大新村,这块地原来是一个不小的庙宇,民国时大小新村的能行人联合村民把庙宇改造成了学校,故而取名“新村小学“。
人与人发生争执或打架,没干过对方,是自家没本事不怨人,过去了也就不计较了,甚至还能成为朋友。如果一个人在落难或贫困潦倒时他人非但不帮衫反而讥讽,这个人可能会嫉恨你一辈子,甚至寻机报复你。
我都进教室三天了,由于二元钱学费交不起,班主任刘志宽老师让我把我父亲叫到学校里来。
我父亲是十里八村的能行人,常在乡里给村民说大完小,了却究葛,写分书和调解书。他是富平县立城中学的毕业生,是个很受人尊重的人,只是在立城中学和习XX是同学而认为是历史问题不被一些人看好。真正是秀才拿锄头无有用文之地!
我老师长得象电影名星刘江,他当着我的面,瞪着胡汉三的一双大眼睛挖苦我的父亲。可怜的父亲为了我能识得几个字还得给老师陪着笑脸忍受着他的讽讥和溪落。
一个德高望众的父亲被一个三年级的小学教员凌辱,我心中岂能平静,我恨老师,恨得咬牙铁齿,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好在第二学期换成蒿子强老师了,他对孩子们一视同仁,我的学习成绩直跃前三名。由此我总结,要得孩子学习好,师生关系最重要。
到四年级的一天,老师领着全校孩子去十里以外的灵感寺看电影(红孩子),回家时的半路上我由于营养不良而昏倒在徐家巷村北的土公路上,多亏徐武杰老师口袋有半片稻糠面馍,让我吃了下去以后才免强走回了家。
我有三个小伙伴,我们同住一个巷子里,又是同年,可以说行影不离。饿极了就进生产队的瓜园里偷吃甜瓜,黄瓜和洋柿子。偷来后自己吃饱,我有心带回给家里人吃,不敢,会遭到父亲打骂的,因为文化人一般是顾颜面的。
那时候小学生天刚亮不吃早饭就上学,上两节课十点左右放学吃早饭,上午上四节课放学,下午就不去学堂了,懂事的孩子就上山割柴,剐野菜野蒿打猪草。
到了秋季,为了攒学费,我不是采药材便是拾栗子。我们四个小伙伴提着担笼拾栗子,栗子拾来卖给三四二工程兵学院的家属。
说是拾栗子,实际是和村里打栗子的人打游击,他们在东边打,我们到西边偷,他们去西边,我们就去东边。我用一个苦竹杆儿给顶头挷一个钢筋勾子,勾住栗子左右拧,这样没声,不被人发现。他们三人也模仿着我去做,整得看园子的人无从逮住。“
我大哥在部队,二哥穿的衣服小了,我妈量好我身子的尺寸,按我身子的尺寸用剪子一裁,再缝成衣服让我穿;二哥穿的鞋小了,我妈把鞋后跟用麻绳捏个鼻梁由我穿;姐姐穿小了的花衫花袄是大襟子,穿小了的裤子裤口开在右跨上,为了护身遮丑,从来不与妈妈争新旧好坏。开始穿上姐姐的衣裤有些同学笑我,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笑话了。
半夜,我们都睡得正香,妈妈还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裳,她嫌费油,把灯眼子压得小了又小。
生产队队长让我爸承包了给饲养室供土的活,天不亮就得起床在土壕犁土,撸土,晒土,拉土。队里只配一个架子车,他一包就是八年。为养家出尽了力,流尽了汗。这活虽然苦些,但这活是一门门,不与群众打交道,免却了不少是非和争执。
小时候的文艺生活就靠一个月一两场黑白电影来调解,有时要钱,有时不要钱。要钱的电影在新村小学上映,大人一角,小娃五分。五分钱的电影票我买不起还想看电影,咋办?我就拥在检票处瞅机会,检票处支一张课桌,我趁检票人正检票时放去注意力,就从桌子底下钻了进去。检票人发现后紧喊慢喊我己进了人群。后来长大点了就翻墙跳墙,从来没被拉住过……
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应验在了我的身上,不是我的本事,是改革开放的功绩。
有的人三十年在河东,有的人三十年在河东,有的人都八十岁了临死还在河东。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开了,他却与世长辞了,你咋能到河西来?
我的女儿和儿子都不爱听我讲过去,我不由我呀!我若忘了过去就是忘掉了爸和妈……
如今,我的日子好了,天下大多人日子都好了,最起码不饿肚子了,腰上不勒稻草绳了,好多人都在天天过年。日子是好了,自己的父母亲却早就走了……我们怎么去孝顺?无法孝顺呀!一回忆起童年的事,我一个有良知的人不能尽孝,能不痛心流泪吗?我只能是清明节,寒衣节,年三十去父母坟上烧几张,以表纪念!
莫忘那年闹春荒
文/赵有成
千百年来,多少个文人墨客,立春过后,都要用诗词和文语歌颂着春天的美好。他们歌颂春天的天,春天的地,春天的山,春天的河,还有春天的花朵……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是的,一年最美好的季节在春天,值得歌颂。
曾记得在上世纪的六0年左右,我们娃娃家正长身体的时候,最难熬的就是春天,人称春荒。
民以食为天,如果年经好了,先给国家交公购粮,后给集体(生产队)留下籽种和储备粮外,剩下的粮食才能分给社员。那时的口号是:先国家,后集体,再个人。给国家和集体的粮食任务完成了,剩下的粮食才能给社员分下去。粮食分到各家各户,社员们一年四季趸趸扯扯才能混到笫二年的麦忙口。
若怼上个不好的年经,交过公购粮,集体留籽种和储备粮外,分给社员的就没有多少了。
人们的口头禅是:“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
到了春荒季节,家家日子过得不怕贼光顾,只怕家来客。
粮食吃完了,就吃麸糠,麸糠吃完了,就吃野菜。
聪明的人们把冬季煨炕的包谷壳和生石灰放在一起,用清水浸泡几天后,再用木锨搅混,把包谷壳捞出,沉淀下来的液体蒸馍吃,美名其曰“淀粉馍”。
在那个时代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学会了舔碗,饭后把碗舔得跟水洗过的一样干净。
生产队死了牛马驴骡,那舍得埋掉,队长派人把牲口的皮剥去拧成绳当生产队扯绳用,把病死的牲畜肉分给饥民。
在剥皮的过程中,有个别不自觉的剥皮人把牲畜肉卸成小块,趁其他人不注意,把病肉偷偷私藏于麦草之中,趁夜深人静时,再偷偷拿回家享用。
排成长队的妇女儿童用贪婪的目光凝视着紫色的肉块,只怕分到自己跟前没得分的了。没分上肉的社员由会计记在账上,下次死了牲口再补给。
死猪烂猫,死狗瘟鸡,但凡能救命的,管他有病毒没病毒的,管他能不能给人传染病菌,只要能压住饥饿,统统下肚。
每年的公历四月,百花齐放,百树生芽。构树叶,国槐叶,柳树叶,统统煮熟,调些盐水下肚。把相当一部分人吃得脸发绿。
最另人们青采的还是榆树,榆树叶,榆树钱,榆树皮,榆树一浑身都是宝。
除了房前屋后的树木,男人们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挣工分,妇童们漫山遍野地采野蒿渡春荒。
好在我村几年前在植树造林中从外地移来一批德国槐,人称(洋槐子),大队干部带领社员把它栽满了一面坡。洋槐子树叶没苦味。人们从树叶才生芽就开始象乌鸦一样,黑压压的一片在树枝上采嫩芽。嫩芽是采不尽的,白天采了夜间长。采了洋槐叶接着又采洋槐花……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九八三年……
改革了,开放了,土地下放了。自己的土地自己种,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无掬无束,多好哇!村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把几千年来的闹春荒问题给解决了。
如今,天上飞的有飞机,路上跑的有汽车,地下穿的有地铁,城市农村处处搞绿化,把祖国真是打份的象花园一样漂亮。
祖国强盛了,人民富裕了,感谢邓公,感谢攺革开放!
砸锅
文/赵有成
老谢中年丧妻,丧妻后的老谢再没续絃,他怕继母见不得自己的儿和女,他就又是爸又是妈地把儿女们拉扯大,后男婚女嫁。
儿女们都成家了,老谢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该到为自己活一把的时候了。
他跟谁都不过,自己一个人过,有人说他一个人过着也不嫌孤兮,他却说,“现在的娃们,都爱过人家的小日子,过到一块儿儿嫌女不爱的,我划不着看他们的脸。"
现在土地到户了,种庄稼收庄稼全都是机械化,连打麻将都不用人磊长城了。
他一生除了抽汗烟外,再没个啥手艺。和乡党谝闲传往往就陷于是非之中,总得有个做拿呀,不然,把人闲得发瞀乱。
有老哥们爱打麻将,引他在一旁观战。麻将这手艺儿好学,他看了几天就看出了门道。
麻将馆女老板人样不错,又能言利嘴,不到一个礼拜功夫,他就被麻将馆女老板扶上了位子。
麻将这东西,只要你一上摊子就上瘾。他又不比别的男人,有老婆这个纪检委的监督,麻将中期可打也不可打,他没老婆管制,麻将打的一发不可收拾。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妈的,手气瞎的很,见输就输个彩电,见赢就赢个天线。”
他赢了还想赢,输了还想撸,指望国家补贴那几个钱,还不够吃药。
没钱了问小儿子要,小儿子在镇上有门面,日子比其他兄弟姐妹能软和些。
老谢来了,假说日子过不下去了,儿子就信,信了就给钱。
要的时间长了,儿媳起了疑心,娃他爷能吃多少能喝多少,三天两头的要钱,她要弄个究竟。
这一天,老谢拿上儿子给的钱喜盈盈地走了,谁知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儿媳妇跟踪跟到麻将馆去了。
“你爸整天说没钱花,你总信以为真,原来你爸能行的上了麻将桌,你一给就是一百二百,虽然给的不多,日子泛长了,看你得多少,那可是没底的坑呀!”儿媳没找老阿公的事,只是在自己男人跟前要气头,“不成,给他断财路,下一回我再见你给娃他爷钱咱俩就离婚。”男人理缺,一句不吭。
老谢又来了,儿子不闪面,儿媳妇应对,儿媳妇不但没给钱,还骂老谢赌徒等不文明语言,钱没给就算了,还挨了儿媳妇的一顿数落,老谢气没处出,回家后在院子里抱了个西瓜大的石头,直接向小儿子家里走去。乡邻见了也不知老谢要干什么,没一个人上前拦挡。
随着社会的进展,液化气也进入了农家的厨房。儿子家有原先盘好的锅头,他舍不得拆掉,他说以后蒸𠆤馍呀,蒸个凉皮呀,打个搅团呀,老铁锅下面都比不锈钢锅锅下出的面好吃。
老谢一句话没有,抱着石头直径进了儿子的灶房,不动声色地端起石头,只听得“嘭”的一声,老谢拧沟子就走。儿媳妇听见响声就往灶房里跑,一看大铁锅成了大铁铮,一时间怒火大发,在大街道上撵上了老阿公,不由分说,双手抱住老阿公的腿,“你给我赔锅……”
等乡邻把儿媳妇手择开,儿媳妇气的脸儿发白,只有翻白眼的份。
老谢看把烂子董上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心里想到:“你睡我也睡,看咱俩谁能扛过谁?”
“谢哥,起来,大热天的你也不怕热出个毛病来?”有乡党劝说。
“你看俺儿媳妇起来了没有?”他一边偷眼看着,一边问劝架的乡党。
“你儿媳妇还没起来!”
“那我就再睡一会。”
两个人的对话在说悄悄话中进行。
有人通知老谢儿子,儿子急急跑来,几个妇女搭伙把儿媳妇扶上了男人的脊背。
正是三伏天,睡在地上的儿媳妇实在烤的不行,巴不得有人劝说她回屋。
劝架的乡党看儿媳被她男人背走了,就走到老谢跟前说:“儿媳妇被你儿子背回去了,你还装你的啥呢?”
老谢睁眼一看,没了儿媳的身影,他一𥑮碌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你也回去早些,我也不受这份洋罪!”
钱的来路断了,老谢也戒赌了,从此,麻将馆里再没见过老谢的身影。
有事找警察
赵有成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我遇上一帮劫匪。
我从军人干修所收回八百元货款,又去西安市体育馆谈业务完毕已是黄昏时分,我便在市体育场门口乘17路汽车去生产路长驻旅馆住宿。
车行至太华路与自强路丁字路口,车停稳后下车,就被七八个小青年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个长得很俊样的小伙开口就说我偷了他的钱包,我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遇上了劫匪,我很镇定地说;“没有啊!谁偷你钱包你找谁去!”
“拿我搜,偷了人还不认账!”他一边说一边抢我的包。
“搜包是派出所的事,你有啥权利搜我的包?”我一边反齿一边护包。
正当他抢我包时我一脚踹倒了他,飞身就穿进了路东一饺子馆里,顺手提起一圆凳子,一个转身砸了下去,怎奈他们人多势众,架住了凳子,我边打边退,退到一墙角处,只是一面受敌,心想,只要能坚持三分钟他们就得跑,几秒钟内我就挨了他们十几拳。
就在这时,饭馆里冒出了一句“警察来了!”他们哗得一下跑了个净光!至今我都不知是谁的一句救急声给我解了围。
饺子馆是位女老板,她对我说:“小伙,人不要紧吧,包没抢走就好!嫂子给你说,你放心我了你把包给我,我是饺子馆老板,你只身去报案,让派出所来人送你去住处!”
“谢谢嫂子!”然后我就按照她所指导的路线向派出所跑去,半路上我才发现我的钻石牌手表被劫匪抢去了。
到了派出所,两位值班民警正在下像棋,我急急地说:“民警同志,我被一帮劫匪给抢了……”
“喊啥呢,你不看我俩正忙着呢!”
正忙着呢,我不知道下棋忙还是为民执事忙?
一盘棋下完就用了十几分钟,他们才慢条斯理,满脸厌倦地问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问清后,他们才懒洋洋地推出三轮摩托车,车发动起后,后面还有一空位子,我刚要往上跨,后面的警察就躁了:“你是个弄啥的就想坐摩托,到后面跟着摩托车跑!”我当时气的呀!也无奈,他们犹如(地道战)电影里的日本鬼子一样不可一世,我好象一个受了窝囊气的伪军跟着摩托车后头跑!
到了事发地,他俩草草地问了老板娘几句话,不破案反回过头来还指教了我几句。我求他们能不能顺路用摩托车把我捎出险境,他俩非但不捎,还说了句:“你是给谁立了功咧,叫俺捎你呢!”说罢,一溜烟地跑了!无助的我揣着提包飞跑回旅社。
那一回后,我出门办事再没提过包。并深深体会到,再高的武艺也敌过众人的围攻。电视上演的,说书人谝的,都是在吹牛皮!好汉难敌三只手才是真的。我一生只有一次力敌二人没吃亏,都被我放倒了,那其中有一个是醉汉。
一晃就到了二0一六年的三月二十七日,老伴因我写书要得罪人而叨叨我,我来了个一走了之,一个人不吭声云游去了,她不理我,不见我回家,才让我二女儿给我打电话让我吃好住好注意安全。
我上华山,游洛阳石林,坐高铁临黑到了郑州火车站。我一生活得低调,只见一牌子上写有旅游旅馆,住一晚一百元,刚好合我口味。刚上一台阶,有一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对我说,她是天泉大酒店的,住一晚上五十元,我要求我独自一个房子,她满口答应。
到了天泉大酒店的二楼,那引路的就走了,出现的是个腰细个子大的光头青年,他手提一根不锈钢钢管,犹如一个拳师,开口要一百五十元钱,我说说好五十元,他说一百元押金,手续完后他说八个人一个房子。
“刚才那女的说好单间。”我问道。
“托儿的话你也信,他妈的,五十元还想住单间,想得美!”他骂人。
“你骂谁呢?你比我儿子都小还骂人呢!手里还提条钢管,还想打架,小伙子,我打架从来不分地点,今天要打咱俩个到车站派出所打走。”我反齿。
他避开我的话说:“你要住单间可以,上二十五楼!”
“行,电梯在那儿?”
“电梯坏了,往上爬!”
“老子不住了,退钱。”
他只给我退一百元。
“少退我五十元。”
他不理我,对一边服务员叮咛:“你带他去住宿。”
服务员引我去的门房一打开,一股脚汗味迎鼻而来,里面住着五六个农民工,并非我瞧不起农民,而是我腰里装着三千多元现金。我迟疑片刻后,走向光头柜台前对光头说:“店不住了,钱不要了,小伙,你等着看。”说完,我扭身就走。
我找到车站派出所,一位吃方便的民警很客气的让我坐在门卫的房子里,问我何事?我不会说普通话,他让我用笔写,我写了不足十句,最后落款只需要讨个公道。
他立即给他领导打去电话,听声音领导是位女同志。领导用电话给他指示完毕,他让我上了一辆小车,车上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学生,到售票处他让我坐好,不要远走,他说他给女学生把车票一买就解决我的事。
他走后,我心里暖哄哄的,心想,现在的警察真好!
十几分钟后,他把我拉到天泉大酒店门口,下车后,一楼的电话打到了二楼:“老板,那人把警察引来了……”
民警还未开口,男门迎手持五十元钱很客气的说:“我给你退钱叫你你不停步!”咳!他还来了个倒打一耙,我刚要开口,民警说钱退了就行了!民警刚要上车,我不让他走,他以为我得理不饶人,“同志,我看这地方的人害怕,你给我找个旅馆保险,还不要太贵的。”
他把我引到一个私人旅馆,那老板娘认识这民警,招招呼呼还便宜,一晚上才六十元一个单间,民警走后,她问我是不是民警的亲戚,我嘴里支支喔喔胡交待。
第二天我去了人民公园,参观了民国上将胡立生的纪念堂和二七大罢工纪念塔,那晚还住那旅馆,第三天又去少林寺,我总共玩了四天就回家了。
我亲临两件事,一九八七年至二0一六年相隔二十九年的时间,深深感受到,国家法制还是建全了,警察素质还是提高了,人民可以安居乐业了,我心里暗暗祈祷!祖国万岁!
分房
文/赵有成
我村有两个地主,他们是兄弟俩。一个人称薛六,一个人称薛八。
薛六是靠勤俭持家过成地主的;薛八是靠吹牛皮吹成地主的。
土改时贫农分了地主的地,还要分地主的房。分房也讲运气呢,运气好了,分给一个好人,可以和睦相处一辈子;如果运气不好,分给一个积极份子,那这个地主就遭殃了。
薛六的房分给了毛姓贫农,薛八的房分给了王姓贫农。
毛姓贫农小时候上过孤儿院,在孤儿院里也学了些文字,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他给几个儿子交待:“咱分了地主的房,咱要记住人家的好!因为没有地主盖的房,咱分谁的房去?还不在雨里淋着;所以说,以后有机会就要报答人家地主的好呢,”孩子们频频点头。
几十年过去了,毛姓贫农的儿子在镇政府干事,手里或多或少还有点权利。
地主的孙子买了个三轮车搞运输,只要镇政府需要三轮车运货,毛姓的儿子就给薛六孙子打电话,让他开来三轮车运货挣钱,这也算是感恩之举。
王姓贫农过去在子午镇开店铺,临建国前生意亏了夲,回村后无房,工作组同村干部就把薛八的房子分给了王姓贫农,房分给贫农了,薛八就和王姓贫农混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一天,薛八给院子中央放了一个大树根,他把利斧递给孙子,让孙子把树根破开,怎奈孙子又白又胖,破树根跟敲鼓一样难破开,薛八无意之中说了一句:“高鹞子十三岁能为父报仇,你也十三岁了,连个树根都破不开,养你能弄啥?”
说者无意,听着贫农。过去总有些不顾乡党情面的人,就爱显摆自己是积极分子。就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被王姓婆娘告到了管区(相当现在的社区)。
管区干部也会分析:“这地主不是想反攻倒算吗?”这干部立即把这句话反映到当地派出所,当地派出所立即来人把薛八绑了,送进了拘子,判徒刑四年。
六一年徒刑期满,回了家的薛八儿嫌妻不爱,又逢三年灾害。在家三天不见一口米和面,于是,薛八又卷起了铺盖,回到了劳改过他的地方。
劳改所的管理人员问道:“老汉,你怎么又来了?”
“唉!回去了三天不见一丝米和面,我要求领导给我再判几年,劳改所里咋说一天还有四两粮呢!在农村我怕把我饿死了!”
“老汉,没有条件我们是不会收留你的……”
无奈的薛八背着铺盖又回了村。
回家后的时间不长,村里就传来了薛八被饿死了的噩耗!
讨饭
文/赵有成
在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里,农民最难熬的就是每年青黄不接的四五月份。特别是一九五九年冬到一九六二年春。但在我村就不只是每年的四五月份了……
十年动乱时期,我村是陕西省学大寨先进单位,村里规定只给每个社员一月发三十斤毛粮。
当过农民的人都应该知道,一斤毛粮只能加工成七两半成品粮;如果是稻子和谷子,一斤只能出七两米。那么一月装进肚子的只有二十二斤粮食。没有菜蔬和食用油的搭配,还要”连轴转”地平整土地,村干部就是要让社员们在吃不饱又饿死中生活。
每到每个月发粮日的前几天,饭量大的家庭就断顿了。
村支书曾在社员会上还不止一次地警告社员们:“……饿死也不许出门讨饭,因为讨饭有损于先进单位的名声……”
我村的左贤妈,依仗着自己是贫农成份,在一家人饿的实在不行了的时候,她就像贼一样,天不亮就出了门。
当她提着讨饭笼走到了洨河北的赤兰桥村时,有村民问她那里人?她作谎说是商州人。她话刚一出口,老碗会上的一位长者就发言了,“听口音你就不是商州人,因为俺娃他妈是商州人……”
在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讨问下,她总是不敢吐露出自已是小新村人。
后来有一个村民诱惑她:“老嫂子,只要你说出你是那村人,我给你𦥑一碗包谷糁。”
为了能得到一碗包谷糁子,左贤妈就当了一回”内奸“,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村名。
“长安人就长安人,你为啥要说谎呢?”
“好俺兄弟呢,不说谎不行呀,出来要饭如果让俺村干部知道了,我就得挨洋错,不受批判也得受蹲哒……”
在那动荡不安的年岁里,我村的生产制度是非常严格的,四百多个男女劳力缺少一个也会被八个队的队长检查出来的。
好在贫农是党的依靠,看在贫农的面子上,左贤妈没上批判会,只是被村支书叫到大队办公室狠狠地蹲哒了一头子。
淑娥嫂子
文/赵有成
淑娥嫂子在俺生产队里算得“是一支花”,正因为长得月容花貌,才嫁得一个在外工作的男人。
在外工作只是个名望,挣钱不多,月薪才三十八块五角钱。她生下俩儿俩女四个孩子,男人每月工资在单位细吃省用也得十来块钱花销,剩下二十来块钱回家交给淑娥嫂子。淑娥嫂子拿着钱除了油盐酱醋柴外,还要按排四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还有孩子们的学费,笔墨纸砚。尽计划着用,也是前拉被子后㨯毡。
她人长得美,长得美的女人那个能身强力壮?身不强力不壮岂能在生产队里挣来大工分,挣不来大工分岂能拿回多余的劳动粮,就连本份的口粮也分不回家。要分回本份口粮得给生产队里交钱才能分粮。虽然生产队的口粮价钱算得不算贵,但总要掏钱买呀!不掏钱谁给你分粮,除非你是生产队长他妈。
别的社员如果孩子多,男人是农民,生产队长说一声“可以理解”,本份粮食就分到手了,欠的口粮钱可以欠到生产队的账上,这些农户就叫“欠钱户”;家里劳动力多孩子少的农户,除分口粮劳动粮以外,挣的工分多,按劳动价值算,生产队得给挣工分多的人家找钱,生产队有钱了兑现全部,生产队钱少了只能给挣工分多的社员兑现一部分,余下的钱也划到生产队的账上叫”余钱户“。
淑娥嫂子男人在外挣工资,每回分粮时无不流着泪背粮回家。人家挣工分多的人家是用架子车往回拉劳动粮的。
她男人几次跟她商量要辞去在外的工作回家当农民,男人一开口就被她挡回去了,她对男人说:“不能呀,咱虽然劳动粮分得少,花钱总比当农民的人能方便些,再说来,你当农民了,知道的你是辞职回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单位犯了错被开除回来了,人多口杂,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再叫俺娘家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呀!”
就这样省吃俭用地熬着,她总是让孩子们把饭吃饱,把饥饿留给自己。本人本来就长得苗条,家里彻年不够吃,加之又想在生产队多挣几分工,身子骨更加瘦弱,让善良的人见了都心疼。
熬呀熬,好不容易熬到了分田到户,欠生产队的钱烧死了,生产队欠私人的钱也烧死了,全烧死了,欠钱户解脱了,余钱户想不通,想不通也没辙,慢慢地也就淡忘了,想通了。
淑娥嫂子高兴了,田地到家,年景好了多收点,年景不好了少收点,最起码不看生产队长的驴脸了。男人挣的钱多了咱多花,挣钱少了咱少花,再也不熬煎给队里交钱换粮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多自由呀,她心里想,这个社会真是好!
四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在外吃皇粮的老公前些年也去世了,儿女们日子越过越红火,个个住上了独家独院的楼房不说,还购买了象样的小汽车,他跟二儿子过,儿子隔三差五地拉着一家老小去镇上奢侈一顿。
在吃饭的席面上,儿子想吃啥菜拣啥菜,想喝啥饮料上啥饮科,淑娥嫂子看不惯了,她嫌儿子太浪费,一会说这菜贵咧,一会说那菜上得多咧,总是嘟囔不止,还念念叨叨地讲孩子们早就听烦了的过去。久而久之,儿子讨厌她了。每次到镇上奢侈,干脆避开淑娥嫂子去消费!回来给她带些她平日里爱吃的饭菜,以表孝心。
后来不知谁把这秘密告诉给了淑娥嫂子,她不乐意了,她给乡党学说他儿子没良心,有俩钱就张罗,不会过日子,海吃海喝不顾家,以后遇个不好的年景咋办?当妈的还不能说,一说就不带她到镇上去了。
有对近的乡党就当面说她的不是了:“咱过去有咱过去的活法,因为人都穷,肚子都混不饱,咱没有啥张罗;现在日子好了,人家娃们有人家娃们的生活方式,想张罗个啥就是张罗个啥。咱们老了,还能活几年,有啥看不惯的,多动筷子少言传,吃饱喝足多动弹。自己管好自己就行,闲事少管,免得伤脸……”乡党一套一套的言语,淑娥嫂子沉默了,好象明白了什么……
我的两个表弟
文/赵有成
我四个亲舅舅,大表弟与我同庚,小我四个月,他是我大舅的二儿子。
舅舅家过去日子殷实,土改时订中农成份。到六五年社教临结束时,被高升为富农。那时的地主富农,是低人一等的,是在人前说不起话的。不管你是剥削穷人把日子过成地主富农的,还是勤俭持家过成地主富农的,统统是贫下中农斗争的对象。
在那个荒唐的年代里,对地主富农子女却有一项政策,那就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
我大表弟跟我一样,初中只念了不走两年,一九六六年五月,我老表俩不能上学堂学文化了,只能肩着镢头学大寨。
回村后,我是(历史反革命)的儿子,为了生存,只能说着违心的话,跟着大家喊着违心的口号,干着劳民伤财的活,顺其自然地低着头活着。
而我大表弟就不同了,他到处选择道路。时时刻刻寻求信仰,时时刻刻要跟自己的富农成份划清界线,时时刻刻要和贫下中农站在一起。
要选择道路不能只是喊在口头上,革命干部是要看你怎么个表现呢?
我三舅人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青海省民和县工作。他在大鸣大放运动中向组织上提出了好的意见和建议,被定为右派,(以坏对待)下放到农村。农村干部虽无多少文化,却会分析文字,“以坏对待”就是坏分子。一个分析、一句话,坏分子的帽子就给我三舅戴上了。
我三舅也就是我大表弟的他三大(叔父),选择道路的大表弟只有在他亲大身上开口下笔了。于是,他就发言,就批判,就写大字报。怎奈直至文革快结束了,贫下中农也没把我大表弟收留到革命队伍里来。还是在落实政策,不提倡阶级斗争了,他才活得跟人一样了。
跟人一样了以后,随之婚姻问题也解决了;再随之就生了二女一子共三个孩子。
二00七年八月下旬的一天,大表弟在我吃午饭时来到了我家,哭丧着脸告诉我二女儿考上大学了。
“考上大学是好事呀!你怎么还叹息不止?”我知道他是给孩子凑学费来了,就故意逗他。
“没钱!”
“你没钱我也没钱,我在青华山下才包盖八栋别墅,没钱进料,我也到处寻钱呢?”
“这可咋弄呀!”
“我顶大给你五百元,就这还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我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五百元钱递到了他的手中。
“我知道你钱也紧张,我的意思让你给安民打个电话,让安民给我想办法。”
安民是我三舅的大儿子,也是他的堂弟。在陕北是采煤的老板。
“你这人咋就怪的很,你是安民他大伯的儿子,我是安民他大姑的儿子,咱俩在一个级别上,你娃上学,你不打电话,叫我打电话,恐怕不合适吧……”我知道他给我三舅提过意见,贴过大字报,无脸给堂弟开这个口,我故意让他受些难为。
他哭了,真的泪流满面,“这可咋弄呀?你不知道娃念书下的那苦,考上大学没钱上,这不是把苦下空了……”
他把这句话反复着。
“对了对了,甭哭了,我打我打。”我操起了手机。
“喂!安民吗?”手机接通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怀定哥的二女子考上大学了!”
“好哇,这孩子从小我就看是个读书的料。”
“考上了是考上了,没钱念跟没考上一样!”
“那不行,考上了必须念!那我怀定哥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他不好意思给你下话!”
“他在你身边吗?”
“在!”
“让他接电话?”我把电话递给了大表弟。
“安民,哥对不住你,对不住我三大……”他痛哭流涕……
“不哭不哭,你只说娃的学费得多少?”
“四千五,有成哥给了我五百,还差四千。”
“好!我知道了,孩子还要吃饭,我马上叫会计给你打四千五百元!”
“谢谢兄弟了,谢谢兄弟的宽宏大度,我叫娃一辈子记住你的好……”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过了两年,他的儿子也考上了大学,他熟路走惯了,不再求我。
后来听我表妹说,两个孩子都是她安民哥供给毕业的,而且托人给俩娃都安排了工作。
同样都是我的表弟,一个运动来了只会找道路;一个的胸怀何其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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