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解路

 

      老西兰路以北是平整的土地，而南面土坡上是一所小学。文革时期，它叫红卫小学；现在，早已恢复为药王洞学校。刘健是这个学校的一名员工。确切地说，三十年前，他原是该校打铃的临时工，后经运作，成为正式编制人员。

       自从成为正式工后，刘健就注重仪表，见人趾高气扬，不把曾经的老相识、老同学放在眼里。他看不起别人，别人也懒得理他，各过各的日子，又不求他，理他干嘛？而且刘健说话刻薄，所以很少有人接近他。

       三十多年过去了，在小满这天，暑气正旺。王院院在地里给羊割草，从破草帽下，他看到刘健身着白绸衫，脚蹬黑皮鞋，昂首挺胸地向学校走去。王院院装作没看见，虽是旧日同学，但人家是公家人，从不愿与农民搭话，自己主动打招呼，不是自讨没趣吗？所以他就自顾自地埋头割草。但这次，刘健却破天荒地叫住了他：“老同学，还装没看见？”

       王院院怔了一下，问道：“你个吃皇粮的，叫我干啥？”

       “你真可怜，这么热的天，还割草呢？”刘健似乎在展示自己的白净衣服，有意识地抹了抹皮鞋，与王院院破烂汗渍的旧布衫及沾满泥土的布鞋形成鲜明对比。

       王院院脸上汗水不断，他用衣襟胡乱抹了把汗水，很不自然地与刘健搭话，粗糙的双手不知该放何处。

       “哎呀，院院，手黑得跟猪爪子一样，鞋上沾满泥土，你咋不知道换洗？老婆是不是死了？”

       王院院一下子火冒三丈，没好气地说：“老婆死了，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快走你的路！”

       刘健扬了扬头，尴尬地说：“跟你好好说呢，你却不领情。看你这穷日子要过到啥时候呀？哼！”

       “去你的！吃了皇粮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叫我娃也当老师，你刘健等着瞧！”

       刘健也怒了，大声说：“看你祖坟上有没有那风水！还想得挺美！”

       王院院说：“走你的路！去你学校打听打听，我娃也在你学校教书呢！小名叫争争，王争争！”

       “哈哈，你孙子可能在学校上小学呢……”说罢，刘健仰头而去。

       两人不欢而散。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王院院准备去割草。这时，门响了，他出门一看，只见刘健进来，点头哈腰，提着水果之类的礼品，难为情地说：“老同学，对不起，那天闲聊……嗯，这些薄礼，你收下。我真傻，你儿子那么有出息，竟然是我的校长，我咋就不知道呢。以后还望你多关照老同学。哎，我可怜呀！娃快三十了，在外打工，没技术也没文化，还没媳妇。哎，不说了，你老伴好吗？”

       王院院看了看刘健，说：“娃他妈去地里了，好着呢。老同学，还送啥礼。你先走吧，日后再聊。”刘健打着哈哈走了。但这次，他没有趾高气扬。

               2025年6月9日

作者简介：曹解路，1950年10月生，礼泉县药王洞王店寨子村人。2010年从礼泉县人民法院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