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尹玉峰长篇铁血小说《天驹》别一番语言架构,别一番草原风情;人性、野性、眼泪、爱恨、或生或死一一铁与血的交织,在生命荒原中困苦摇曳……这是一首准格尔旗黄河第一弯山曲中流淌着的回肠荡气,即有奇幻爱情,又有铭心酸楚,更有民族民主希望和伟大生命热忱的歌。曲折的故事中一直有圣主的天驹神马,就像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天驹
第二章:第四节(总第13节)
走出准格尔旗官府,夕阳的余晖中,那森忽然又听到了小马驹脖子上的青铜铃铛叮呤当啷响声由远而近,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野马群踏着滚滚烟尘奔腾而来。领头的墨黑马鬃毛飞扬,嘶鸣声划破草原的寂静。小马驹紧跟在它身侧,四蹄翻飞间溅起细碎的金色沙砾。
那森眯起眼睛,马群掀起的风沙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那森决定把它们引向沙圪堵兽医布和的配马场。
那森扬起手中的牛皮鞭,在空中甩出一道清脆的响哨。野马群闻声放缓了脚步,领头的黑马警惕地竖起耳朵,小马驹却探出头,湿润的鼻头轻轻翕动,好奇地打量着前方。那森又唱起了古老的蒙古长调,小马驹脖子上的青铜铃铛叮呤当啷的响声跟着打起了节拍。
沙圪堵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那森兴奋喊着布和,兽医布和闻声迎出。这位草原上最负盛名的驯马师披着褪色的蓝布袍,腰间银刀和药囊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长生天保佑,"他抚胸行礼,目光却立刻锁定了步履蹒跚的小马驹,"让我看看这个小勇士。"
少年奇子俊也跑了出来,高叫着:"我阿爸真有本事,把小马驹找回来了!”小马驹似乎回应似的晃了晃脖子上的青铜铃,铛叮呤当啷响声愈加悦耳。
那森翻身下马时,乌黑骏马的前蹄正巧踏碎一丛野苜蓿,紫色碎花沾在布和褪色的袍角上。兽医单膝跪地,手指如鹰隼探爪般划过小马驹的前腿关节:"右蹄冠有旧伤,但筋骨比春日的白桦枝还韧。"他药囊里飘出艾草与硫磺混杂的气息,银刀柄上的狼头纹在暮光中忽明忽暗。
"用这个!"奇子俊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皮囊,倒出几粒暗红药丸,"老三爷给的活血丹,我拿三张银狐皮换的。"布和捻碎药丸嗅了嗅,突然大笑:"好小子!这分明是藏地雪莲混着赤芍,给战马接骨用的宝贝!"那森闻言解下腰间牛皮水囊,里头晃荡的竟是泛着奶香的马奶酒:"天驹的后代,该喝长生天赐的甘露。"
三人协作如草原上默契的狼群。布和以银刀削平松木制成夹板,奇子俊用煮软的皮绳捆扎伤处,那森则哼着古老的驯马调,手指蘸酒涂抹在小马驹颤抖的鼻梁上。
布和的手指像老树根一样粗糙,却出奇地灵巧。他解开缠在小马驹右前蹄上的破布条时,那森看见伤口已经结了层薄痂,周围肿得发亮。"长生天保佑,"布和嘟囔着,从药囊里摸出个黑陶罐,"得把这淤血化开才行。"
奇子俊蹲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他看见布和挖出一坨墨绿色的药膏,那味道冲得他直往后仰。"哎呀,这比煮烂的臭蒿子还难闻!"少年捏着鼻子叫道。布和却笑了:"臭?这可是加了狼毒的宝贝,草原上的马驹没有它治不好的伤。"
药膏抹上去的瞬间,小马驹猛地一哆嗦,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映出三个晃动的人影。那森赶紧按住它的脖子,低声哼起一支古老的牧歌。渐渐地,小马驹的呼吸平稳下来,它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森的手腕。
……………………
四奶奶回到王府时,已是月上柳梢。她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烛台,烛火在她眸中跳动出细碎的金光。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三更天了。
"夫人今日饮了不少。"四王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她手中绢帕飘落在地。转身时,发现丈夫正弯腰拾起帕子,玄色蟒纹常服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她接过帕子轻笑:"难得与老协理尽兴。"话未说完,忽觉四王爷的手指在交接时微微一顿。抬眼正对上丈夫若有所思的目光,那眼神像极了白日里黄河水面下暗涌的漩涡。
当夜她辗转难眠。朦胧间仿佛又回到酒宴,看见那森仰头饮酒时滚动的喉结,琥珀色眸子映着篝火的模样。忽而场景变换,那森竟穿着蒙古勇士的装束,在库伦的敖包前唱着悠远的长调,歌声裹挟着风沙扑面而来——
"库伦..."她在梦中呓语出声,指尖揪紧了锦被。
"夫人想去库伦?"黑暗中骤然响起的声音惊破梦境。四奶奶猛地睁眼,发现四王爷半倚在床头,月光将他半边脸照得雪亮,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手中把玩着她睡前摘下的翡翠耳坠。
她撑起身子,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四王爷说笑..."
“但我决定不去库伦了。”四王爷意味深长地说:”还是陪夫人好!”四奶奶的指尖在锦被上骤然收紧,丝绸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月光透过纱帐,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轻笑像碎瓷相撞:"四王爷说笑了,政务要紧..."
"喀嚓"一声,翡翠耳坠在四王爷指间断成两截。他俯身时,断裂的玉茬抵在她颈动脉上,凉意顺着血脉直窜心尖:"政务虽要紧,夫人更要紧!”四王爷低笑一声,嗓音温柔得近乎诡异:"夫人放心,本王哪儿也不去,就陪着夫人。"
从那一夜起,四奶奶便如同困在蛛网里的蝶,再难挣脱。
翌日清晨,四奶奶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只精巧的银匣。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缕乌黑的发丝——正是那森常年在草原上被风吹乱的粗硬发质。匣底压着一张字条,笔锋凌厉如刀:”夫人若思念,可日日把玩。”
她指尖发颤,猛地合上匣子,却听见门外传来四王爷的笑声:"怎么,不喜欢?"他倚在门框边,手里把玩着一把蒙古短刀,刀柄上缠着的正是那森常用的红绳。
三日后,四王爷命人在府中搭了一座蒙古包,就立在四奶奶寝院的正中央。每到夜深,便有凄厉的歌声从帐内传出,像是有人被割了舌头仍强撑着唱。四奶奶夜不能寐,推开窗,却见四王爷独自坐在帐前饮酒,见她望来,举杯一笑:"夫人可要来听曲?"
她不敢应声,立刻关上窗。那夜,她梦见自己站在黄河岸边,那森浑身是血,朝她伸出手,可她却动弹不得。醒来时,四王爷正坐在床边,指尖沾着朱砂,在她手腕上画下一道道符咒般的红痕:"这样,夫人就不会做噩梦了。"
四王爷变着法儿地折腾了四奶奶数日后,突发高热,昏迷不醒。府中大夫束手无策,只说是邪风入体,需静养。四奶奶站在病榻前,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四王爷如今面色灰败,唇边竟浮起一丝冷笑。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您不是说要长陪妾身吗?怎么……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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