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 望 潮
作者:赵庆熙
望潮,学名章鱼,又名八爪鱼。一般生活在热带或温带海域中,我们连云港属于温带和亚热带相连处,这里是闻名全国的八大渔场之一的海州湾渔场。渔场盛产黄鱼、带鱼、梭子蟹、对虾、金乌贼(章鱼)等多种海产品而久负盛名。
我们这里说的望潮和章鱼是一个家族,是八腕目章鱼科动物。它是纯软体动物,无鳍,头上生有八条腕,我们海边人都习惯叫八条腿,腿与腿间有膜相连,且长短不等,腿上有两排无柄吸盘,那两排无柄吸盘就是它针对侵犯者而反击的武器,(在海水里它反击的武器是肚子里的墨汁)特别当它被刚捉离水面时,张牙舞爪挥动着八条腿,用它那腿上的两排吸盘逮哪吸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们讲的掏望潮就是这种望潮。
这类望潮喜栖息于浅海软泥底或浅海沙砾及岩礁处,我们徐圩盐场海岸,南起张港,沿埒子口北沿向西北方向延伸,直至与板桥镇相连的方洋闸,近三十公里,属于淤泥质海滩,成片的潮间带,没有沙砾礁岩,只有少量沙滩和大片泥滩,大小埒沟纵横交错,特别适合望潮栖息生长。
掏望潮是有许多讲究的,一是看潮水,潮水大适合掏望潮,因为潮水大就是涨潮涨得满,退潮退得远;潮水大,望潮随着潮水上来多,潮退得远,潮间带面积增大,望潮喜欢栖息软泥之下,所以潮间带埒沟中就是它们栖息最佳场地,无形中也给掏望潮者提供了更多机遇。二是看风向,风向好、天气晴朗,望潮高兴出来活动捕食,风向不好,天气阴冷或狂风巨浪,望潮则躲在窝内懒得出来活动,所以掏望蛸者大都选择风和日丽的西南微风的天气。
基于以上两个因素,“老海边”的掏望潮者大多会选择农历的初一到初五之间或十六到二十之间下海,他们知道潮汐现象是受太阳和月亮之间引力影响,十五天一循环,所谓“初三潮十八水”是指农历初三和十八都是潮水最大时节,而初三和十八前后两天亦算是大潮期。所以在大潮期微弱的西南风天气是老海边人下海掏望潮的最佳时机。
我初学掏望潮也和大部分初学者一样,同样发生过被张牙舞爪的望潮吓得哇哇大叫的糗事。那还是在我七岁那一年春天,是老爸带我去掏望潮,那是我第一次掏望潮,也不认识窟子,跟着老爸身后跑。别看我这么小,赶海那可是常客,拾泥螺、捉蟹子,都干过,特别是和圩子里的小伙伴一起拾大提网(一种几米高在海滩上围成弧形的大围网),有时夜里也背着手电筒跟着大伙伴们赶海。因此跟着老爸在埒沟中穿行一点不发怵,没一会就听老爸说这里有一个窟子,是臊土窟子。我忙窜到近前一看,只见埒沟边上有一小堆米粒大小的黑土,土堆中间有一个豆粒大小水洞,洞中还不时地向外冒出水,老爸说:“二子你来掏。”我说好,就摸起袖子伸出手对着冒水小洞挖去,老爸连忙阻止我说,不能这么挖,这个是小窟,望潮很狡猾,你一动它小窟,它马上知道,立即就会从埒沟里的大窟洞口逃掉。老爸观察了一会,指着埒沟边对我说,你在这里沟沿下摸一摸,应该在水下有大窟。于是我按老爸所说沿埒沟边向下摸,果然有个小洞,顺着洞口向里掏去,不一就顺利地抓出一条望潮,手中提着望潮刚出水,它就挥动着八条长腿向我的小胳膊袭来,并用它腿上的两排无柄吸盘,紧紧地附吸着我的胳膊,顿时有一种酥麻痒的感觉,我用力甩也甩不掉,顿时被吓得大叫老爸说望潮在咬我,老爸急忙抓住望潮的头用力从我胳膊上拉下,用带来的窜子穿上,他笑着对我说:“不用害怕,望潮是不会咬人的,它的爪子只吸人没有牙,它的牙在头下边,八个爪子的中间,一般不会主动咬人。”那天父亲带着我一边寻找望潮窟子一边讲解望潮窟子的种类及如何识别,每找到一个窟子都教我如何寻找大门再掏,都让我一个人掏,几次一掏,我就失去了对望潮的恐惧心理,逮起来也就应付自如了。

我们家离海边近,我自从学会了掏望潮,就经常到海边去,不论天气好坏,只要在家没有其他事做,哪怕海里只有我一个人,退潮后我也下海,掏多掏少无所谓。两三年后,我已经成了近海边远近闻名的掏望潮行家了。无论什么天气,还是在哪块泥滩,别人掏不到但是我能掏到;别人不认识的望潮窟子我能认识。其实并非我有什么特殊技能,说到底只是我经历多、见识多,掌握了望潮什么气候掏什么窟子躲藏。比如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就是臊土窟子多,人在老远就能见到;天气阴冷时是清水窟、水眼窟多;这样的窟子,一般人很难认识,因为它只是一个绿豆粒大的洞或水眼,让人很难识别。再有像风浪大的气候就是浑水窟多,就是在水洼里或埒沟中有一汪浑水,那就是有望潮躲在下面的窟子里,这是容易迷惑人。我对掏望潮是一种爱好和热衷,甚至于有点痴迷。
记得是一九八一年春天一个星期天,正好是大汛潮水,又是西南风,那时我工作六七年了,在徐圩盐场农工商公司做青年工作,我看星期天没事干,就约我高中同学孙庆明(他在公司劳动股工作,家住徐圩盐场东港工区,也是掏望潮高手)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如果有望潮淘点回来解解馋,这时没有回家的公司几个青年李传来、姚继军、孙良进也要随我们一起去。于是我们五个青年骑上自行车沿着新滩工区简易公路不用半小时就到达海堤,一看正是退潮时,
海里泥滩上已经有人在走动,我们匆忙放好自行车,找两个编织袋交给三个小青年拿着准备给我和孙庆明装望潮。下到海中我们才发现,由于当天潮水大、天气好、望潮特别多,我和庆明两人忙得不亦乐乎,两人比赛看谁掏得多,三个帮我们装望潮的小青年同样搞得手忙脚乱,帮我们俩人装望潮都赶不上趟。那天我和孙庆明两人掏了两编织袋,有几十斤,正好我对象晁代花休假去看我,她用大锅烧了十几斤望潮,我们七八个青年都没有吃完。公司青年唐新春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嫂子烧的望潮真的好吃,肚子饱了,嘴还想吃。”
我是盐场职工后代,在大海边长大的,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的确是吃着海鲜长大的,我不单是会掏望潮,还在海里推虾皮、捞海蜇;在海边拾泥螺、捉蟹子,凡是在那片海域能捕到的海鲜我都捕过;凡是那片海域能吃的海鲜我都不遑尝一下,是这片海养育了我,我爱这片大海,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无论在哪里工作,只要回到徐圩老家,一有空闲,我都会到海边转悠一下,吸上几口海边空气或对着大海吼几声,心情会格外舒畅,我的同学季汝明戏称我这是“大海情结”。
写于2018.9.8
作者简介:赵庆熙,本科学历,出生在江苏连云港,做过代课老师、农场农工、盐场职工,政府公务员。
喜欢文学,先后在省市报刋杂志发表并获奖文章十余篇,一九九O年与朋友合著《青年思想政治工作新论》,由海洋出版社出版,作者任副主编,获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