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独处

文/李学(山东济南)

         小宝跟着妈妈去新疆了，我难得清闲，便来到青岛的家中。算起来，竟已有一年未曾踏足此地。一进门，我便忙开了，打开窗户通风换气，拿起抹布仔细擦拭，一番忙活后，终于能在桌旁坐下，沏上一壶热茶，凭窗远眺。

     平日里，晴天时大海波光粼粼，像无数碎钻在海面跳跃闪烁。可今日，因着细雨濛濛，大海被烟云轻柔笼罩，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梦似幻。然而，我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仿佛这雨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内心的安宁。

        坐在窗前，手中无老酒，唯有一杯热茶相伴，倒也悠闲自得。这些年，如此闲暇的日子实在难得。年轻时，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为工作拼搏，为孩子操劳；后来，父母生病，照顾双亲乃天经地义之事，自是全心投入；再后来，自己也生了病，整日里蓬头垢面，满心慌乱，不知所措；而后孙辈降临，我如同变成了“孙子”，整日忙碌，全年无休。如今，终于熬成了真正的姥姥，难得拥有独处时光，重获自由之身。至于未来……且不去想它。

        海洋性气候当真变幻莫测。方才还细雨纷纷，转眼间，烟消云散，天空湛蓝如宝石，太阳露出了笑脸。远远望去，那一抹伸入大海的岛屿——田横岛，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近处海面上，随着气温升高，一层薄薄的雾气悠悠漂浮，宛如仙境，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年近七十，历经世事沧桑，看惯了云卷云舒，领略过风花雪月；见证过潮起潮落，也见识过宦海沉浮；目睹过花开花落，更尝遍了世俗冷暖，深知人情有时薄如纸。近日读朋友关于独处的感悟，我心有戚戚焉，也曾向往能有独处的时光。

      独处，于我而言，是一种修行，亦是一种修养；是心灵的净化，也是定力的彰显。德国 19 世纪著名哲学家叔本华曾说：“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成为自己，独处是对一个人定力的考验，也是一个人最好的增值期。”我盼了许多年，就渴望能独处一室，独处一地，一个人静静地喝茶，悠然地散步，沉浸地看书，没有电话的打扰，没有聚会的纷扰，早睡早起，享受安静与自由，好好善待自己。

        晚上，我早早爬上床，将手机扔在一旁，很快便酣然入梦。一觉睡到天亮，伸伸胳膊踢踢腿，浑身畅快至极。不得不说，独处确实是生活所需，是一种自我享受。没了小宝的哼哼唧唧，没了他时不时地踹踢，也无需操心他喝水撒尿，这觉睡得无比香甜！

        简单用过早餐：一个水煮蛋，一根清脆黄瓜，一杯香浓牛奶。简单洗漱完毕：刷牙，清水洗脸，伸手拢拢头发。依旧坐在窗前，泡上一杯清茶，望着远处大海上那若隐若现的渔船，心境却没了昨日的平静，心里莫名涌起一种惴惴不安、难以言说的感觉。我握着茶杯，在客厅与卧室之间来回踱步，总觉得今日的茶水似乎不如昨日香醇，连那氤氲的热气，也仿佛少了几分往日的缱绻。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书，翻了几页，却难以读进去，又随手扔了回去。打开手机头条，快速划动屏幕，嘟囔着“没啥新东西！”便匆匆关掉。此时的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无奈又坐到窗前，看着树上麻雀蹦跳，听着远处知了鸣叫，在这酷热的三伏天里，那叫声愈发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一下子扑到茶几旁，急切地抓起手机。是女儿打来的视频电话。宝宝那张可爱的胖嘟嘟小脸出现在屏幕上，笑靥如花，脆生生地喊着：“姥姥，我想你了！”那声音清脆甜美，瞬间击中我的心，心仿佛都要化了，沉醉其中。我忙回应：“姥姥也想你呀，宝宝！”不知不觉间，眼泪已夺眶而出。宝宝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说：“擦擦！姥姥不哭。”唉，傻孩子，这是手机，你哪能擦到姥姥的眼泪呢。

       这一天，好不容易捱了过去，却似经历炼狱一般。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担心宝宝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一会儿忧虑她年纪太小，跑不动路，累着了可怎么办，一会儿又害怕新疆的蚊子个头大，咬到宝宝可如何是好……各种各样的担忧涌上心头，搅得我心烦意乱。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看来戴维·梭罗在瓦尔登湖的那种生活，并不适合我们的国情，至少不适合我。我们常常忽略自己已然拥有的，却对尚未得到的念念不忘。“独处”这看似高雅的状态，于我而言，实在难以企及，玩不转啊。对我来说，生活的真谛，还是那锅碗瓢盆碰撞的交响乐，油盐酱醋调和的“民族舞”。朋友、家人，以及身处的社会，才构成了生活的全部。（这不，就在刚才，远在天津的同学还打来电话视频呢。）

        叔本华说过：“人就像寒冬里的刺猬，互相靠得太近会觉得刺痛彼此，离得太远又会感到寒冷。”或许，独处只是给心灵提供一个短暂歇息的空间罢了，终究难以长久。

              二O二四年八月写于青岛

      (二0二五年四月，雪山编辑整理)

编者简介：艾兰，曾用笔名蓝雪花，本名王凤，女，山东临沂人，1979年生于山东德州禹城市。诗观：用真情，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