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文天空含着一块雨积云_澧水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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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13 10:58 1360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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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含着一块雨积云

父亲埋在向阳的山坡

远远望去

一座高高的山

扛着父亲的墓

向更高处攀登

像父亲生前，驼着背

扛着伐倒的大树

缓缓爬行

故乡的上空

含着一块积雨云

起义

鸡叫三遍

父亲扛起锄头出门

率领黑暗的千军万马

急速前行

走着，走着

那些顽固的黑

渐渐松动

纷纷起义，向黎明投城

父亲爬上坡坡地

挥舞着锄头

千山万壑的朝阳

欢呼，簇拥

像个揭竿而起

占领山头的王

供品

老屋大门紧闭。一把生锈的锁

锁住一屋黑暗，旧时光

父亲像个慵懒的门卫

在神龛上，发呆，打盹

每次回老屋

我们会带上祭品，纸钱

祭拜之后

纸钱烧了，祭品又会带走

常年供奉父亲

只有门缝，窗口，瓦楞

献上的小块阳光

千百个父亲

一个父亲离开

千百个父亲回来

烈日下双抢的父亲

大雨中春耕的父亲

天刚亮，匆匆赶往庄稼地的父亲

夜色中，几十里外挑煤回家的父亲

大年初一执意开锄的父亲

一年四季闲不下来的父亲

年轻的父亲，壮年的父亲，苍老的父亲

驼背的父亲，白发的父亲，蹒跚的父亲

这些年龄不同，状态不一的父亲

有时出现在梦中

有时忽然在眼前

更多的时候是失眠

夜深人静，千百个父亲

一个接着一个，从天花板走出来

责任地

那时的责任地，按人头分

父亲嫌不够，在荒坡旷野开垦了不少

成为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红薯收了种大麦，大麦收了栽红薯

蔬菜，辣椒，瓜果

一年四季，作物茂盛

父亲最终舍弃了那些责任地

那么多田土，渐渐荒芜

一块小小的坟地

成了他唯一的责任地

一年四季，草木茂盛

墓前的树

父亲下葬的时候

还是一棵不起眼的小树

如今挺拔起来

竟然筑起了鸟巢

几只雏鸟

从枯枝落叶搭成的巢穴

探出乳臭未干的头

像枝丫间长出的嫩芽

很显然，它们没有注意到我

相互蠕动，偶尔发出稚嫩的叫声

清澈，圆润，如梦呓

给父亲扫墓的时候

我尽量不发出声响

生怕惊扰到它们

摆上三牲，倒满酒

燃起纸钱，跪在父亲坟头

叩头，作揖，祭拜

做完这一切，一抬头

猛然发现

我拜的不只是父亲

还有那棵树

正在练习发声的雏鸟

作者简介：周伟文，湖南新邵人，现居长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常务理事。作品散见多种文学报刊，并被多种选本选载。因创作大量怀念父亲，抒写父爱的诗歌引起关注，被称为“头号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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