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双手
董季
今天是父亲节,作为已经失去父亲整整40年的我,忽然想起了父亲那双手。记忆里,父亲那双手不太大,但温暖、柔软。小的时候,当我们在外面疯一回、野一通,玩儿够了跑回家时,父亲总会打一盆清水,将我们已经弄成小黑爪的双手摁到盆里,打上香皂,给仔细的搓洗,下一步是擦干我们的双手之后,再把那张汗津津的、已经变成三花猫似的小脸儿给擦干净,最后不得不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毛巾认真的清洗。
等我们一个个都长大了,父亲也老了。当我们再回到父母身边时,父亲还在延续着多年不变的老规矩,他会继续为我们打水、洗手、擦汗。冬天,当我们携着风、裹着雪进了家门,父亲还会以他的传统方式,用他那双一直温暖了我们的手的手,再次把我们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说不清从哪天开始,父亲的腰身已不再挺拔,于是,我们毫无商量余地的“剥夺”了他为全家人担水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谁有了时间都会把那口能盛七担水的大缸给灌得满满的。但是,我们还是习惯性的任由他冬天为我们暖手,夏天给我们擦汗……
直到1985年的最后一天,父亲没来得及和我们任何人打一声招呼,就结束了他82岁的一生,带着他那双温暖了我们两代人(还有我们的下一代)的手,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
我久久的、久久的跪在父亲灵床的一侧,双手捧着他一只又冷又硬的手,盼望着他能再为我暖一次手。然后又轻轻的掀开盖在父亲身上的被单,凑近他的耳朵,悄悄的说:“爸,您可千万不要忘了下辈子继续给我们暖手啊”。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儿,我父亲退休之前在商业部门做财务工作。一辈子经他手的钱无以计数,就这样,在文革时期尽管造反派百般找茬,硬是没有发现他有一分钱的钱账不符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可以自豪的说:“父亲那双手不仅温暖,而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