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言:大师都是死后追加的
文/史飞翔
【编者按】莫言的清醒在于看透“大师”称号的滞后性本质——真正的经典需经历史淬炼。他拒绝成为“活标本”,体现三重意义:一是对文学本体的敬畏——匍匐于文学脚下,将创作视为永无止境的探索;二是对历史评价的警惕——生前立馆易固化认知,阻碍精神世界的动态生长;三是对话语权的让渡——主动消解权威身份,为多元阐释保留空间,正如其所言:“馆里的‘莫言’与我不是一个人”。莫言的谦卑与自省,恰似一柄刺向文化浮夸症的手术刀。在“大师”泛滥、“立祠”成风的时代,他以“死后追加”的清醒预言,解构了权力的加冕冲动;又以“忏悔有罪”的自我降格,重构了知识分子的道德坐标。当文学馆在高密矗立,争议的喧嚣终将沉淀,而莫言那句“活人建馆很荒唐”的低语,或许会成为一鼎穿越时空的文化警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们:真正的纪念碑从不在砖石之上,而在每一部敢于直面人性深渊的作品之中。【编辑:纪昀清】
莫言是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此前呼声就一直很高。但是莫言自己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幻想。他说:“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渺茫的事情。全世界有那么多优秀作家,中国也有很多优秀作家,一年只颁一次奖,只颁一个人,我觉得好像排了一个漫长的队伍一样。”
等到真的获奖以后,莫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说不激动那是在装蒜,心里还是高兴的,但也就是高兴。很快就会过去,自己不要当作怎么了不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他说:“得奖的时候,我也没感觉到我不是一个普通人。我觉得没有必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从此就高人一等。我依然匍匐在文学面前,匍匐在伟大的劳动者面前,非常谦虚地向他们学习”。莫言进一步解释:“我就是这么个人,我的低调不是伪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你让我狂,我也狂不起来,因为我没有狂的资格。诺贝尔文学奖让我一下子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但是从我内心来讲,没什么变化,反而更加提醒我一定要谨慎。”
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莫言说,希望“10分钟就忘掉获奖这件事”。因为他深知,“得奖之后就会有各种好评和赞誉,要是没有定力,就容易头脑发昏,就容易犯错误,所以我就想快点忘记这件事,让自己轻装上阵。”“忘掉所有的奖项是所有作家最高的选择。”对于获奖莫言自己则说:“我个人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觉得我没有权力代表中国文学。当然,得奖会在一段时间内让世界的目光更多关注中国当代文学,应该会发挥一些比较积极的作用。但这个作用也不可高估,因为文学是一个相对落寞的领域,不可能像电影或其他的媒体,能够吸引那么广大的观众。”正如莫言本人所言,无论获奖与否,对他的写作并没有多少影响。他始终头脑清醒,脚踏实地,勤勤恳恳,热爱这块土地,感谢父老乡亲。
作家王久辛在一篇文章中提到:第七次作代会期间,作家乔良在军队代表团发言时说:“老有人说这个时代产生不了大师。我们不要妄自菲薄,其实大师早就诞生了,只是没有被大家认识罢了。我认为莫言、王安忆等,无论他们作品的数量,还是艺术上所达到的高度,早就超越了前人,早就是大师了。”当王久辛将这段话转述给了莫言后。莫言坐在自家木制的摇椅上,半闭着眼,又低又轻地说:“久辛,大师都是等人死了以后追加的,哪有给在世作家的呢?”不仅如此,莫言对家乡高密为他修建“莫言文学馆”也一直持有保留意见。他说:“这个事我觉得很荒唐。活得好好的,建什么文学馆啊?而且我一直非常抗拒。”迫于各种压力,2009年莫言参加了开馆仪式。他说:“我自己进去馆内,仿佛是看着另外一个名叫‘莫言’的人,除了照片我还认识以外,别的基本上我都不认识了。另外,从前言到某些解说词已经夸张得令人汗颜了。”
有一次莫言应邀在北大演讲,著名文学评论家陈晓明教授向两百多名师生隆重介绍:“莫言是中国文坛超重量级的作家,超重量级并不是指他的体重,而是指他的文学才华、他的创造力。我,陈晓明个人敢这么斗胆地说:莫言的高度,就是当代中国文学的高度。莫言有多高,中国当代文学就有多高。”在如雷的掌声中,莫言心跳得不行,脸也涨得通红。只见他急忙吞了三粒速效救心丸,缓步走上讲坛,开始讲他的故事。
莫言始终有一种难能可贵的自我忏悔和自我反省的意识。他在接受《人物周刊》记者采访时说:“人越来越老,就应该有更多清醒的自省。过去我们批评别人,我们拿放大镜看别人的缺点,然后义愤填膺地进行抨击。人老了以后,就应该回头向自我的内心来进行观照,看看你在骂别人时,是否同时也在骂自己。看到很多黑暗的现象,要想一想,你是否也充当过制造黑暗的帮凶?”他说:“他人有罪,我也有罪。我们需要对自己心理和灵魂进行解剖,这是一个突破口,我们在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掩藏着很多个人的自私、怯懦、卑微,许多都是逃避。”

【作家简介】史飞翔,男,著名文化学者、作家、文艺评论家。陕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西安市社科院老子文化研究院特邀研究员。西安市智库研究院专家库专家。中文核心期刊《中国医学伦理学》杂志学术委员会委员。陕西省省委省政府首批重点扶持的一百名青年文学艺术家。陕西省“百青人才”、陕西省“百优人才”、陕西省“双百人才”。咸阳师范学院兼职教授、陕西当代文艺批评研究中心研究员,宝鸡文理学院陕西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陕西省吴宓研究会副会长。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西安市作协理事、西安市高新区作协副主席。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西安市作协签约作家、《读者》杂志签约作家。曾任西安翻译学院党委宣传部副部长、科研处办公室主任。现任西安翻译学院终南学社秘书长、《陕西终南文化研究》杂志编辑部主任、西安翻译学院写作特长班授课教师。在《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学理论》《价值工程》等学术期刊发表论文20余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学习时报》《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国教育报》等报刊发表学术文章26篇。长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出版学术著作22部,其中《终南隐士》一书系“国内第一本系统研究终南山隐士的学术专著”,填补了该领域的学术空白,被翻译成英文出版;《关学与陕西书院》一书是国内第一本研究关学与陕西书院互动关系的学术专著;《关中地域与关中人物》一书被陕西省孔子学会评为“首届儒学学术研究与普及推广优秀成果”三等奖;《陕西作家研究》一书被中国全民阅读媒体联盟誉为是一本带你读懂“文学陕军”的书;《终南守望》一书入选全国“农家书屋”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