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姻的未来,是消亡还是新生
文/张军峰
【编者按】此文对当下年轻人“要么不结婚,要么结了婚不生孩子”的现状,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这一切皆是时代发展的结果,作者认为,婚姻制度如同 “流动的河床”,其形式会随社会发展变迁,但人类对抗孤独、追求联结的本能不会消亡。当下的 “婚姻危机” 本质是文明变革的阵痛——从农耕时代的生存契约,向信息时代的自由情感模式过渡。未来的婚姻,或许不再是 “必须围城”,而是多元选择中的一种可能,其核心将回归 “人类在孤独中伸出手掌的温度”,以更灵活的形态承载爱与承诺。【编辑:纪昀清】
一天,一位老学究专门跑到我这里对我郑重其事地说,你是ZX委员,你应该写一个提案。
我问,什么提案?他说,现在年轻人要么不结婚,要么结了不生孩子,这问题很严重,应该写一个提案,让立法迫使他们结婚,生孩子。
我惊诧地看着他,原来心中他还有些高大的形象顿时矮钝了。
我说,别说我是个区级ZX委员,写一个这样的提案屁作用不起,而且,这是立法能解决的事情吗?你了解当下的年轻人吗?你了解他们在想什么吗?你认为的倒退,我认为是进步。这难道不是社会发展变化的一种必然。是要阵痛一段时间,但是有今天这样的果,必有其因,你知道原因吗?
他也有些诧异,可能觉得平常温顺的我,这时候有些激动,变得陌生了。他尴尬地离开了。

我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则新闻:2024年全国结婚登记数为610.6万对,相比2023年再度下降超过150万对,而与此同时离婚登记数却上升了2.8万对。
我的同学阿君很困惑,30岁的女儿还没有结婚,劝的人多了,女儿就见见,见了也白见。明显地抵触。女儿不可谓不优秀,留过洋,镀过金。我交流过,在某种程度上比她还活得明白。现在不婚大龄青年越来越多,阿君也麻木了,随孩子吧,她看开了。
她和丈夫也是一地鸡毛,有时候女儿怼一句,你俩都这样,还劝我结婚,自己也就无语了。
阿君说,唉,如今多少人的婚姻状态不就是四个字,活着、忍着。
只要对方不惹麻烦、只要不撕破最后的遮羞布,就依然还是人前的好夫妻。
有人说:人到中年,婚姻多半已死,只是困于责任、子女以及眼前稳定的生活而捆绑在一起。离婚吧,代价太大,谈爱又似乎可笑,渐渐处成了有事在一起说说,像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根本不谈心了。
有对夫妻过不下去,却对孩子不愿结婚很苦恼。母亲对孩子说,我就是因为你才容忍你爹一辈子,你还不省心,不听话。孩子说,没有我,你俩能达到人生巅峰不?不要老拿我说事,你爱咋咋,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年轻人在社交软件选择伴侣,算法将心跳换算成匹配值,爱情变成可量产的工业品。当契约的本质从生存互助转向情感消费,婚姻便如沙堡般在涨潮时分崩塌。
对大部分家庭来说,结婚证只是一张生孩子的许可证,是一纸契约,这个契约只规定了夫妻对孩子的责任和义务。对于夫妻两人这张纸没什么鸟用。
两人感情真的好,没有证也能相敬如宾,也能过好日子。如果感情不好,貌合神离,对方做什么你都管不了。互相伤害,家暴、冷暴力、出轨,你就是能挡住人,能挡住心吗!结婚证没有规定必须的责任,互相之间也没有权利,所以它就是一张废纸。
那婚姻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不离婚?
一位哥们说,难啊,婚姻中一方不同意离婚,就很难离成。即使起诉离婚,第一次也不会判离,那就需要分居六个月或一年才能重新起诉。
婚内家暴离婚,也需要准备证据、证明,即使有医疗单,还有受伤程度情况,无法立即离婚。因此结婚更容易,离婚却越来越难。
当法律仍在为离婚冷静期争执不休,人类早已发明出无数种新型锚点,将易碎的情感暂时固定在流动的时空。
有人选择契约式婚姻,将财产协议写得比情书更缜密;有人在元宇宙举办婚礼,数字戒指可随时在区块链销毁。农耕时代的契约制逐渐消亡。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挑选的就是良人。
六零后或者七零后有些八零后这一辈都为后辈创造了良好的基础,孩子们有车有房,衣食无忧,为什么结了婚让对方束缚自己,这不是找罪受吗?
他们认为婚姻阻碍了追求个人梦想、发展兴趣爱好或实现职业目标的理想。
有的孩子家境不好,三年YQ让生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自己都是这样子,再找个伴侣更是难上加难,还要生孩子,过去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没有一百万下不来。如今经济低迷,自己不愿意套上枷锁,干脆躺平,因此,为了避免风险,许多年轻人都选择了不结婚。
当下社会,许多年轻人已经看明白了,婚姻不仅是情感结合这么简单,而是逐渐演变为资源分配的现实问题。婚姻不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是一种“选择”。
年轻人“不结婚,不生孩子,不工作,不买房”,过上了“四大皆空”的生活。
特别是年轻女性的择偶观念趋向于功利化,越来越倾向于选择更具资源优势的男性,而普通男性由于收入不高、经济实力有限、职业前景堪忧,在婚姻市场中不具备吸引力。
普通男性正在加速退出婚姻市场,有些女孩子宁愿单身,或者当情人甚至当小三小四都不愿意嫁给普信男。
婚姻原来是基于家庭观念和社会需求,然而当女性教育水平不断提升和经济独立后,更倾向于延迟婚育或保持单身。
不论男女,个人主义的崛起和男女性别观念的转变,使得年轻人更加注重个人自由和独立,对婚姻的看法变得更加多元和开放。
稍微经济独立的女性,尤其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她们希望通过婚姻获得经济上的提升,而不是被困在一日三餐的生存压力中。道德和优渥的生活相比,不值一毛。
婚姻不再是唯一依靠,如果让自己为对方付出换得生活的下降,他们宁愿不结婚或离婚。
年轻人结了婚,就要面对生育和养育孩子的问题。现在社会的生育成本远远高于过去,坐个月子得几万十几万,还有房子、教育、医疗等各方面的压力,使得婚后难以负担孩子的成长费用。即使生了,条件好的能给孩子高等教育,而普通人孩子一出生,就输了,所以结了婚就产生了放弃生育的念头。
因此,可以说当下婚姻制度发生了质的演变。
婚后能否幸福的恐惧,不愿意承担更多的责任,婚前同居意味着不结婚就能体验婚后生活,还不用承担起婚姻的责任和风险。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只愿意谈恋爱而不愿意进入婚姻。他们有的人更注重婚姻质量和幸福感,而不愿意委屈自己将就生活。
人口比例失调也是重要原因,三十岁上下的男性远远大于女性,女性待价而沽,加剧了婚姻匹配的难度,于是许多优质女性剩了下来,即使剩下也不愿意委曲求全。
当然,受教育年限太长,还有刚刚步入社会的职业竞争压力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有人说,现代人的灵性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追求自我价值的最大化,经历了父母婚姻的一地鸡毛,不再愿意被传统的婚姻模式所束缚。
同居、不婚族、无性婚姻、虚拟婚姻、开放式关系似乎都在暗示着婚姻制度的根基在波动。这些新的形式让人们能够根据自己的需求和价值观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社交媒体还有AI的影响,让人们社交面增大,人与人联系更加便利,也使人际关系变得微妙脆弱,人们对真爱的追求和定义变得模糊,婚姻不再是必选项,而是幸福或者精神自由的“调味品”。
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是人类对于自由、独立、平等、博爱更深层次的追求。
当生存不再需要双人经济体,当基因编辑技术打破生育枷锁,情感便回归星尘般的自由态。所有制度都是流动的河床,真正不朽的,是人类在无尽孤独中伸出手掌的温度。
这些难道不是人类文明和精神的进步和进化,意味着我们不再将自己局限于某种既定的模式,而是愿意去探索更多样化的生活和情感关系。
未来的婚姻,或许是一种大爱、博爱,并不意味着爱与承诺的消亡,表现形式可能会更加灵活和多元。
当然,这样的选择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进化,似乎没有错。但对后来几十年危害程度也相当大,这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其潜在危害已渗透至人口结构、经济生态、文化传承等多个维度,形成复杂的系统性危机。
人口负增长已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2023年中国人口减少208万,2024年持续减少139万,生育率长期低于世代更替水平。这种塌陷式的人口萎缩,正在重塑文明的基本形态,据统计,幼儿园数量两年间减少2.04万所,农村自然村以每日80-100个的速度消失,小县城面临合并重组。
十年后,许多大学即将关闭。
激励生育机制也未有显著成效,传统伦理对生育的激励已如风中残烛。
人口负增长带来的劳动力市场萎缩逐步显现,这将改写经济规则,预示经济生态将慢性失血。教育产业根基动摇,深远的影响是导致创新力衰退。
老龄化让整个社会活力减弱。疲于奔命,将面临职场竞争和赡养老人的责任,儿媳无赡养公婆义务让传统孝道文化受到考验和冲击,生育的意义越来越不重要。在某一历史阶段会成为“不婚不育保平安”的时代共识。
农村婚俗逐渐消亡,契约婚姻到了案头,城市“两头婚”越来越多,还有离婚人群的增多,大多数又抗拒再婚,上一代与新一代亲密关系断层让情感体系崩塌。
医疗支出增加→生育成本上升→婚育意愿降低→老龄化进一步恶化。
韩国、德国智库寓言也是警告,说10代后可能“灭种”,几十年前我们嘲笑他们的低生育甚至负生育率时,现在我们是这样了。韩、德语言的灭种可能夸张了,然而衰退的恐怖敲响了警钟。中国未富先老、未强先衰的困境与住房、教育、医疗的压力叠加,使得这种衰退的破坏性越来越明显。
我想,假如没有五六十年代的鼓励式生育,“英雄母亲”让父系家族动辄七八个十多个兄弟姊妹,怎么会有七八十年代后的计划生育只生一个,也就没有现在的政策层面的生育补贴、鼓励三胎四胎,从而引起的其他诸如住房保障等措施,这些犹如试图用沙袋阻挡海啸。
这成了当下人必谈的话题,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窃以为这是社会的文明变革,文明变革中一定会有优存劣汰的出路。
整个人类生命意识形态文明度提高了,这很像六道里的“天人”状态,有贪嗔痴,但是不为物质忧虑,人生活的精神维度提高了,心情是愉悦的,往后,人口越来越少,寿命会越来越长,战争、瘟疫会越来越少。
人类对抗孤独的本能不会消失,需要重构社会契约,年轻人不是非得结婚生孩子,将辅助生殖纳入医保,可以通过科技试管婴儿等方式,结婚生孩子是生活的调剂品,不再是必选项。
这算不算危机?几十年后,契约婚姻消亡,人类更趋向于高度文明,这是分娩前的阵痛,难免的。

【作家简介】张军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理事、西安翻译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特聘研究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西安市作协秘书长、长安作家协会主席。获首届林非散文奖、第三届丝路散文奖等。出版过散文集《掬水向月》《月挂东天》、历史文化散文集《西汉昭宣中兴》《你从我的长安打马而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