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哥
严民
夏天是济南人赏荷花吃莲蓬的好季节。
大明湖的牌坊下有个卖荷花、莲蓬的残疾人，他眼斜嘴歪，鼻毛露出鼻孔外，手像鹰爪钩，走起路来东摇西晃。我在大明湖“样板戏”展览会当讲解员那会儿，这人有五十来岁了，也不知他姓什么，我们就随着大明湖的工人喊他“三哥”。
20世纪50年代的大明湖正门牌坊
（照片由赵晓林提供）
三哥卖莲蓬与众不同，他很会算账，乘法算得最“溜”。那时候1个莲蓬3分钱，你买8个，三哥会说“三八两毛五，让你1分”；你买3个，三哥会说“三三得十，让你1分”。反正你从他那儿买莲蓬，慷慨的三哥总会“让”你1分钱。
大明湖的荷花有红有白，挑几枝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拿回家去插进花瓶，顿时香溢满堂。那荷叶碧绿，上面滚着水银似的水珠，甩去露水倒过来顶在头上，就是一顶小伞似的天然遮阳帽。莲蓬杆儿也是好玩物，一节一节折下，杆儿虽断丝却连，拿在手中挑成一串，还可以套在脖间充当项链……
最好吃的自然是莲蓬，剥开莲蓬的绿皮，白生生的莲子尖上顶着一抹红晕，若怕苦就把莲子芯剥出来，咬在嘴里清香嫩甜。不过莲芯儿虽说微微泛苦，但却清热败火，让人满口生津，回味无穷……
三哥不光卖荷花、莲蓬，还卖老牛筋、面疙瘩。这两样吃头也是大明湖里的特产，就是蒲菜的根和茎。
老牛筋是蒲菜的根，有小拇指粗细，外表白色，内有汁液，纤维似“老牛筋”般柔韧，嚼起来很筋道，却又很难嚼烂，洗净即可食用。面疙瘩则是蒲菜埋在泥里的块茎，形状不规则，四方多棱，表面棕色带须，内里的“肉”白色面甜，有栗子般的味道，还有清凉去热的功效，需要去须洗净煮熟再吃。
夏去秋来，荷花开败了，三哥开始卖老牛筋、面疙瘩。他手提竹篮，吆喝着：“老牛筋来面疙瘩——面兜兜的面疙瘩，一兜面儿来！”有人来买，他会拿出一把小镰刀，削去面疙瘩的厚皮，露出里面的一兜“白面”递给你。人们吃时要小口去咽，免得被面噎着。
记忆中的面疙瘩1分钱1块儿，还给搭上2根老牛筋。三哥卖的自然比别人便宜，卖1块儿面疙瘩，搭3根老牛筋。不过你若仔细瞧瞧，那老牛筋是被折断了的，3根还顶不上1根半呢！
呵呵！三哥算账可一点儿也不糊涂。
（节选自《济南趣话》，即将由济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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