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温暖
文/宋深毅
天空下起了稀疏的雪粒,不经意间便如盛开般大如鹅毛洁白了大地。我有些担心,明天徒步去县城的两位老知青姐姐了。
望着窗外灯光下,闪着金色星芒,在夜空翻飞的漫天雪花,心中一遍遍默念,明天她们一定会放弃,一定会放弃。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总在思虑她们的行程。
难道,是为若干年后的自己担忧吗?
翌日,天色微明,隔壁门轴吱扭声,锁链叩击门板声,穿过清晨的薄雾,在知青小院的各个角落游荡,也从我们房间满是缝隙的门窗,随寒风一起挤了进来。
我悄声起床,出门。
雪停了,门口积雪很厚,隔壁老知青门口有凌乱的脚印通向灶房,两位姐姐在准备路上带的干粮了。
她们在这里插队五年了,一起来的同学们都已相继离去。昨日,有消息传来,县里留有机动招工指标,她俩决定去碰一碰运气。
县城距我们大队几十公里,她们要在积雪覆盖地茫茫田野,徒步穿越几个公社若干个村庄才能抵达。
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在呼啸的北风中上下翻飞旋转,似挣扎似舞蹈。
她俩坚定地跨出院门,踏进暴风雪中。
忽有树梢上的寒鸦,凄厉地嘎-嘎嘶吼,一声声撕裂雪花织成的帷幕,久久地在空旷的田野中回响。
我站在灌渠石桥上,透过翻飞的雪花,目送她俩渐行渐远的背影。
雪花漫天,积雪盈尺,田野阡陌间只有她俩搀扶跋涉的身影。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每一步都承载着希望。那头上包裹着红色围巾的身影,是风雪中唯一的色彩,似两朵在寒风中盛开的玫瑰。
天寂静,地空远。我孤立在茫茫无尽的飞雪中,仿佛听到雪花落下时的低泣,心底涌出无尽的忧伤和恐惧。我有些怀念,寒鸦嘎----嘎难听的叫声了。
我黯然神伤闭目将头仰起,任由雪花一片片轻柔地落在我温热的面颊,慢慢化成冰冷的雪水滑落。
脑海中浮出仓央嘉措《问雪》的诗句:
我问雪,为何飘然而至,洁白了世界。
雪曰:我本无根之花,随风而来只为装点这尘世的荒芜。
我问雪,为何冰冷彻骨,却又让人眷恋。
雪曰:冷是我的本质,而眷恋是你们心中对美好的渴望。
我问雪,你可曾有过悲伤。
雪曰:我有悲有喜,只是顺应自然的轮回,在飘落与融化间演绎生命的真谛。
有人站在院门口呼唤我,那是同车来的队友出门来寻我了。她顶风冒雪向我走来,贴心地挽起我走下小桥,像是在无声地抚慰我心底的忧伤,给予我温暖和依靠。
2025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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