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泥 螺
作者:赵庆熙
泥螺,是海边一种常见的爬行动物,一般都生长在潮间带的海滩中。潮间带指海岸边在潮水上涨时被海水漫过,在落潮时又表露出来的海滩,在海水落潮时,泥螺从泥滩(或者沙滩)中爬出活动。泥螺外壳呈卵圆形,其壳只包住身体一半,它的壳薄而脆,拿两只手指用力一夹就会将其壳夹破,所以在拾泥螺时都是小心翼翼的。泥螺长不大,一只成熟的泥螺一般体长40毫米左右,体宽15毫米左右,也就是成年人的半个拇指大小。这么小的泥螺之所没有被海浪卷走,是因为它长在海边潮间带的泥沙下,在涨潮海水漫来时,它提前钻到泥沙中,浪潮对它无能为力。在落潮海水退下时它又从泥沙中钻出来觅食,它的主要食物是海水中留落在泥滩和沙滩上的微生物及有机腐殖质等。
我们家住徐圩盐场西港工区宣七圩,北邻一公里多就是大海,而且我们这一带属于淤泥质海岸,潮间带在大汛潮时宽达三千米以上,而且大部分是泥滩或泥沙间夹型的滩涂,很适合泥螺生长和繁殖,所以我们那里泥螺特别多。拾泥螺并不算是繁重的体力活,只要不是刮风下雨,男女老少都能适宜。因为不用到海水中去,只在海滩上寻找,老人、孩子、妇女们可在沙滩上拾,沙质滩涂硬,行走方便;泥滩上泥螺多一些,但泥滩行走困难,一般青年小伙子肯去,虽然泥泞难行,可那边泥螺多且肥大,可观的收获当然更加吸引他们。
我在六七岁时就和大哥经常随圩子里的大人们一起去海滩上拾泥螺,每次去我们兄弟俩带着一只带把子的小木桶,装泥螺不能用网具和竹篓,因为泥螺有一点空隙就往里钻,再想将它倒出还得很费一番周折。我们每人手中拿着一只水瓢(水瓢就是将已经成熟晒干的葫芦从中间一劈两半,半片葫芦我们盐工们家庭烧饭用它舀水叫它水瓢,上世纪六十年代轻便的塑料制品还不普及,既轻便又耐腐蚀的水瓢就成了每个家庭的必备用具。)走在海滩上,却没有象其它老人孩子们在平缓的沙滩上拾泥螺,而是专门找泥螺多的大片泥滩地方去,尽管那里淤泥多、行走难,可我们并不觉得很累,因为这比我们平常起早摸黑拉平网、拉麻虾网要轻松得多了。这与我们平时经常帮助父母做家务、干杂活经受锻炼有关系,因而每次拾泥螺,我们兄弟俩都是同龄人中拾得最多的。不但数量多,速度也快,不等潮水上涨能装十几斤重的小木桶就装满了。兄弟俩找根竹竿抬着木桶提前轻松回家了。
泥螺的吃法也有很多种,炒着吃、烫着吃、腌着吃都可以。但是无论怎么吃都必须先将海边拾来的泥螺清理干净,方法很简单,打一盆清水,略放少许盐搅动一下后将泥螺倒入,让其在水中浸泡一到两小时,泥螺体内的泥沙大部分会排出体外。这时想炒吃,就切点葱姜蒜下锅放点油炸一下,将泥螺倒入锅后要不停炒至七八分熟即可;烫吃就是将清洗净的泥螺放入盆内,用开水缓慢倒入,且用筷子不停搅动盆中泥螺,待到泥螺七八分熟时,用温水洗净放入蒜瓣、麻油、酱油等调料拌匀即可食用;腌泥螺更简单,将清洗干净的泥螺倒入大口瓶内,将烧开的淡水放入适量盐,冷却后倒入大口瓶中(漫过泥螺即可,)亦可加入少许白酒,将瓶口封牢,几天后即可食用。因为我母亲老家在灌云,那边亲戚很多,每年夏秋泥螺肥美时节,我们兄弟都会摸准机会,连续赶海多拾些泥螺,由老妈腌制后分别送给农村亲戚们品尝。特别是我的舅爹(就是外公)特别喜欢吃我老妈做的泥螺,如果哪一年没及时送去,他还会找上门来讨。
记得那是一九六八年秋天,“文革”正在闹派性打仗,盐场两派闹得正凶,爸妈不放心我们孩子外出走亲戚,所以虽然学校停课,我们兄弟们只能在圩子四边逮鱼捞虾,最多到海边推点虾皮。一天上午,我外公带着我的小舅(我小舅只比我大一岁),到我家,老妈问怎么这么早到啦?外公说昨晚到你妹家,(母亲的妹就是我姨,她家住在我们徐圩盐场的边上灌云县四队乡)不让我走,我住了一晚才来。中午吃饭时外公看着有鱼有肉的几个菜问:“怎么没有泥螺啊?”这时老爸一脸尴尬地说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没让他们出去,他略微思考一下说:“今天下午正对潮水,二子你下午去海边拾点泥螺来给你外公解解馋。”我马上说好。
饭后我提起木桶,找出水瓢就准备出发,这时刚放下饭碗的小舅马上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一听马上摇头说不行,我小舅虽是我舅,其实只比我大一岁,个头比我高一点,但是他在农村长大,到海边又是泥滩又是水,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嘛。一旁的外公忙说:“你小舅没见过海,他要跟你去玩就带他去呗。”老爸看我为难的样子,就笑着说:“你小舅没看过海,你就带他去看看呗,顺便帮你提一提小木桶。”无奈之下,我只能够带着小舅一起出发。到了海边我和往常一样直奔一片泥滩,并对小舅说:“我拾泥螺,你提着小桶跟着就行。”他满口应承。一圈下来我手里的水瓢里拾的泥螺满了,只见小舅一手提着空桶,一手撑着一只腿跟在后面不远处喘着粗气,我接过他手里的木桶说:“这里淤泥深,你没走过不适应,前面有沙滩,你去那里休息一下,我一会就好。”可能是实在太累了,小舅也没有争辩,很艰难地挪向沙滩。没了他这个后顾之忧,我一门心思地拾泥螺,就快多了。
没到潮水漫来,我一个人就拾了满小木桶。待我俩抬着一桶泥螺到家,太阳还没下山。
第二第三天我又连续去海边拾两次泥螺,都没有带小舅去。老妈将我这几天捡的泥螺全都洗净腌制好,都让小舅和外公带回家去了。
2018年8月18日
作者简介:
赵庆熙、本科学历,做过代课老师, 农场农工、盐场工人、搞过行政管理,公务员退休。 喜欢文学,先后在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并获奖文章十余篇,一九九0年与朋友合著《青年思想政治工作新论》,由海洋出版社出版,作者任副主编,获江苏省人民政府第三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二0二五年六月由中国图书出版社出版专著《平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