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与我两相望
文/海神观海
城市喧嚣如海，我偏喜躲进咖啡馆，择一临街位置坐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外面行人步履匆忙，奔流不息，车声如浪，裹挟着嘈杂的市井生活奔涌而来。玻璃窗仿佛无形之界，把我与外面世界分隔为两个世界，我静静坐着，用目光丈量红尘的喧嚣与寂寞。
红尘如镜照我，我如镜照红尘，两下凝神对望，却又各自孤立于彼。
窗外的景象便是我眼中的红尘：街边小摊，油锅翻腾，卖糖葫芦的老人吆喝着，皱纹里盛满风霜；更远处写字楼林立，日光被切割成碎片，映着人蚁般攀爬的身影——他们携着公文包与困倦，被地铁吞吐于城腹深处。我亲眼看见，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上刻着疲惫，他们眼神飘忽，像风中的烛火，一会儿在公文包上，一会儿在闪亮的手机屏幕之间。他们犹如被无形鞭策的陀螺，在尘世规则中旋转不停，公文包在肩头勒出深深的红痕，竟似烙印，无声诉说着日复一日被“啃噬”的岁月。
黄昏之后，商场霓虹灯次第亮起，光影流转，仿佛无数诱惑的媚眼。那些橱窗里陈列的物品，裹着华美外衣，静静召唤着行人的欲望。人群聚涌于此，兴奋地追逐着物质堆砌出的幻境；而我静静坐于窗后，杯中的咖啡已凉。我望着玻璃窗外，霓虹灯的光影扭曲地倒映在杯里，如同彩色糖纸，被水浸泡着浮沉；光怪陆离的倒影中，那些幻景仿佛隔着水面，诱惑着人，又终将把人溺入虚幻的追逐。
我独坐于此，品咂杯中微苦的余韵，也品咂着红尘的喧哗与奔忙。窗外行人如潮，他们各自奔忙，各自追寻，却无人驻足，亦无人与我同坐窗下。红尘虽热，而我却感到一丝凉意沁入肺腑——这凉意不是失落，亦非孤寂，倒像是穿透尘嚣的清明。玻璃窗外的世界，无论嬉笑怒骂、奔忙劳顿，都隔着玻璃与我相对，喧嚣虽然近在咫尺，却似乎已远在天涯。
红尘熙熙攘攘，我却于喧嚷之中安然静坐，默默凝视着外面一切。玻璃窗这面镜子，既映照着红尘的奔忙与喧嚣，又映照出我内心一份清醒的疏离。玻璃窗隔开了红尘的喧嚣，也隔开了我沉静的思索。彼此对望之际，一种微妙的距离反而让我得以触摸到尘世的脉动。
我啜饮着最后一口凉透的咖啡，深知红尘滚滚，而玻璃窗内这份凉意却已然沉淀为一种智慧——它非冷漠，而是看透浮华之后，以旁观者身份对生命长河投去的深情一瞥。
这凉意虽自外而来，却是我内心生长出的清醒；红尘奔流不息，而我端坐于透明壁垒之后，竟也在这两相凝望中，寻得一方不灭的安宁。
【作者简介】任学论，笔名海神观海，男，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人，曾出版诗集《一个人的秋天》《润雨无声的季节》《前世之约》《蝉之悟》，现居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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