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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塬】东山岛海滩(外四首)|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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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岛海滩》(外四首)
我们追赶浪花,浪花追赶沙滩
沙滩把我们的脚印
悄悄藏进更深的蔚蓝
女儿在沙堡里埋下贝壳
如同埋下会呼吸的月亮
后来她拾起那些发亮的碎银
用东北方言数了三遍
我弯腰打捞海浪里
绿色的闪电
如同打捞大海遗落的词根
它们缠绕我的手腕
像柔韧的时辰
妻子把水珠穿在晒衣绳上
整条海峡轻轻晃荡
对岸的云垂落下来
变成她衣襟上的
半透明时间
当潮水再次涌来
所有深埋的脚印突然开始
温柔地返航
《东山午飨》
正午的砧板被烈日灼烧,
焦渴的炭火还在低语。
盘盏间,解缆的群岛:
菠萝炒饭是碎金铺就的浅滩;
扇贝的壳微微翕动,
吐纳着粉丝般纤细的浪的耳语。
而带鱼卧于青花瓷的深渊,
银鳞未褪尽清早的遗言。
渔夫撒网时拂晓微蓝,
此刻凝成柔嫩光晕,
在红烧的浓汁里漾开,
我尝到整片未平息的潮汐。
牛肉的焦香在齿间游荡,
鱼丸在紫菜汤里航行。
我啜饮着岛屿的凉意,
看白色泡沫在杯壁涨落,
而大海的咸涩正轻轻,
轻轻漫过所有唇齿间的边疆。
当鲜字拆开为鱼羊,
当浪花把杯底余沫,
翻译成绵延的韵脚,
正午的盛宴渐次隐入,
海平线悠长的反光里,
唯留涛声在碗沿回旋。
《东山岛巷行记》
鱼鳞在屋顶层层排列,
石板路在脚下蜿蜒。
海蛎壳的院墙,斑驳如古船的舷,
剥落处露出珊瑚色的心事。
门框是画框:
香火中端坐赤面的关公,
妈祖的衣袍翻动幽蓝,
都在厅堂的暗处浮沉。
咸腥味里,诸神静穆如礁石。
龙舌兰探出绿舌头,
仙人掌蜷成刺猬。
陶罐群在墙根饮水,
而海风在巷子里
练习转弯——
转弯处忽然铺开
一片豁亮的蔚蓝。
《铜钵净山院》
石阶咬住明代的霜
砖缝里万历年的锚链
将浪花系在飞檐的龙吻上
石雕的鳞爪向海峡舒张
每片瓦都蓄满待发的帆
游神的鼓点漫过山墙
香柱是直立的海流
金箔在烟篆里翻涌
签筒深处簌簌作响的
是尚未靠岸的潮信
烛泪在神案前叠起年轮
注生娘娘的银簪挑开雾幔
开漳圣王的剑鞘
盛满月光与涛声
而柔懿夫人垂目
用绢帕接住飘摇的船灯
两尊妈祖端坐镜中
相同的银冠不同的波纹
槟榔花在供盘里
吐纳晨昏的盐粒
她们共享同一柱
向海峡延伸的沉香
游子解开签诗的缆绳
所有谶语在香炉里返航
分灵的庙宇随潮头涨起
郑氏战船犁开的夕照
正将整座净山院
熔成发光的锚桩
《东山关帝庙》
我们登上石阶,
在庙前驻足凝望。
雕花门柱刻满海风,
香炉里飘着灰烬的余香。
碎瓷拼出凤凰尾,
悬在檐角随时要飞。
梁木咬住海浪的力,
六百年的咸风舔舐梁柱。
这里曾有过海寇的窥伺,
地震摇撼龙陛的根基。
台风卷起千钧狂澜,
却折不断一根檐椽。
整座殿堂是青铜的筋骨,
在浪尖上生根。
当渔火点亮远海,
家家神龛便浮起同一张面容。
烛光晃动间,
庙宇与厅堂的界限已消融。
铜山关帝庙,
你的名字早已镀上姓氏,
被每扇门楣轻轻含住,
如含住一片不沉的陆地。
责任编辑: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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