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散文】
文/毕修成(山东)
听到阿文出事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结婚,怎么可能?后来听人说阿文这次是坐着爱人的摩托车回乡下探望父母,拐弯时不小心撞上迎面驰来的货车,她当场被撞死,爱人的腿被轧断。
当时,大人小孩都去观看这一现场,我没有去,因为我不忍心去目睹那一悲惨的场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和阿文小时候是最要好的朋友,甚至被全校同学称之为“小小红颜”。
小时候,我和阿文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一直是好同学。那个时候,我用儿童的目光察觉,她是我们班最出色的一位。长长的秀发,辫成两条大粗辫子。清秀的脸蛋,亮亮的明目。说话随和,举止文雅,很是惹人喜爱。我俩的学习成绩总是不分上下。她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我是班长。我俩是老师眼里最青睐的学生。回答问题,有我修成,就有她阿文。给同学朗读课文,是我俩的拿手好戏。她领着同学们读一遍,我领着同学们读一遍。兴趣上来,就把前面学过的课文一课一课地领着同学们读,那种异口同声的朗朗读书声,至今想来还在耳边回响。干点什么事,老师总是让我俩去。比如,给老师门抬桶水,给同学们发作业本......时间一长,我俩成了班里的红人。
转眼我们上了三年级,但我和阿文一直是班里的新闻人物。那时上学的年龄都稍偏大,对男女之事好象都有所洞察,我俩所处的景况被同学在背后说成是“一对情人”,只是没有公开与众罢了。但在我的感觉里,好像也很喜欢她,我察觉她也喜欢我。因为有一回老师说给我们讲故事,同学们都兴奋的燕雀般跳跃起来。她在高兴之余,偷偷地向最后一排的我看了一眼。下午上学的时候,还装了一大兜子大红枣给我吃,说是她树上结的。这一切我虽然不会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也知道在我们那个年龄阶段离“爱情”二字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我童年的心灵能体会的到那种感觉的美好。
从此以后,她便天天带枣给我吃,直到树上没了鲜枣。
不料,我俩的这种“关系”,却被一位大个子学生发现了,把我俩的故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书特写。
那还是我村唱大戏。同学们放学之后,都你挨我,我挨你地守在戏院门前等候着听放门戏。我在同学中间站着,阿文靠在门跟前,时不时地看看我。她大概等的不耐烦了,便匆匆跑回了家。不多时,又跑了回来,挤过人群直接站在了我的后面。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向她递了一个笑靥。他也趁机向我悄悄的说“我回家送书包去了”。这时,也许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趁把门的老大爷不注意的时候,戏院的大门被挤开了,人群潮水般向戏院里涌去。小小的我猫着腰,见逢就钻,直冲向前。阿文紧跟在我的后面,扯着我的衣服。最后,我俩在戏台的右侧站住了脚。
我俩静静地听着戏。她靠我很近,肩膀几乎并拢。在我全神贯注听戏的时候,突然,她的小手拉住了我的手,默默地攥着,抚摸着。幼小的我没有感到心跳,倒是有一种被关爱的感觉。觉得自己比所有的同学都幸福。这种幸福感的产生与我的家庭背景有直接关系。父母所生我们四弟兄,清一色的男同胞。除了母亲的疼爱之外,再也没有异性的关爱和呵护。更没有别的女孩拉过我的手。此时此刻阿文突然牵起我小手,欣喜之中眼角也湿润了。不知怎么,这一幕却被一位五年级的大个子学生看在了眼里,第二天上午放学的时候,由于大部分同学没有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仍在全神惯注地书写着,班里很静。这时,那个大个子学生猛地闯入我们的教室,在讲台上大声喧哗:“哎----都听着,你们的班长和学习委员是小----俩----口,昨天听戏还拉----着----手!啊----!”在说的同时,还用两个大拇指比划着。当时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也憋不住的捂着嘴笑出了声音。只有她没有笑,仍静静地做着作业,头埋在书里,脸羞得绯红。
也许是那位大个子学生的“演讲”,加深了她对我的“友情”。每每放学时,她总是寻找我的身影,企图和我一快回家;上学的时候,若是她知道我在她后面,总是故意的放慢脚步,等着我和她缩短距离。同伴若催她,她便着急地说:“走慢点吗,上班早着呢”。当同伴发现我在后面时,才明白了一切。
阿文的父亲是一位大作家,她经常领我到她家去玩,看她父亲写的书和照片。她说她长大了也象爸爸一样写书。我听了,心里不禁一颤,心说:“如果自己不写书,恐怕我俩就不能在一块了”。于是,我也象共产党宣言一样:“我也要写书”。从那一刻起,我便喜爱上了看书,以后又不断地动笔,渐渐地我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许,人人成功的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而我的文学创作却是缘与对一位女孩的情感萌动。
然而,好景不长,五年级下学期,阿文的全家要搬进大城市里去,临走时,阿文到了我家,说:“以后我给你写信,别难过”。当时,我想充条硬汉子,强忍着眼泪“嗯”了一声。谁知阿文走的当天晚上,我却哭了一夜鼻子。白天上课无精打采,满脑子都是阿文的影子;晚上睡觉我发生了梦游,开门便往阿文家跑,爸爸大踏步把我拉住,问:“你去那儿?”我喃喃地说:“去找阿文”。爸爸说:“孩子,人家全家都搬进城里去了,赶快回家,冻着了”。由于爸爸的大声劝解,我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寒冬腊月我竟没穿衣服跑了出来。哎----!没有阿文的日子,我好像大病一场!
从阿文离开我到她出事,近20年的时间里,我们共见了三次面,每次她都送我一两本书,都是她父亲写的。这次是她的父母亲元旦放假,回老家过年,目的是和左邻右舍聊一聊,叙叙旧。阿文也想和父母亲在一块过个团圆节,便和爱人大清早骑了摩托车往乡下赶,谁知到了村口,没见上父母的面,就出事了。
现在,回忆起我的小时候,才发现,是阿文的笑容和身影贯穿了我整个童年,我的孩提时代的生活,也正是因为阿文的存在,才过的快乐、有意义。
如今,阿文突然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不仅为她的不幸遭遇而悲哀,也为自己失去这么一个童年知己而深感悲痛!
1998.12.25
作者简介:
毕秀成,笔名:毕修成。从小喜欢文学创作。主要以诗歌、散文为主。打过工,当过记者,做过代课教师。代课其间,诗歌《回归》选入《校园撷英》一书。曾担任某集团《春雪通讯》报编辑、通讯员,《中国打工诗人》编辑。2012年被集团评为优秀编辑、优秀通讯员。在《西江月》杂志发表多首(篇)诗歌、散文。1996年个人创作简历被编入《跨世纪文学人才要览》一书。作品多次被官方媒介推荐于《今日头条》、《都市头条》等平台,《枫叶诗刊》、《平凡诗界》、《诗行走》等多个公众号均有作品发布。《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品牌栏目发布诗歌40余首;《中国诗歌网》蓝V诗人。
现利用业余时间整理自己的诗文集《长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