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芬芳与荆棘间，窥见生活的诗性与沉重——评关东月《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
文/老悟
关东月的诗歌《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以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围绕卖花人这一形象，编织出了一幅充满诗意又饱含生活况味的画卷。全诗通过多维度的刻画与抒情，在浪漫的意象与残酷的现实之间架起桥梁，引发读者对于生存、情感与美的深沉思考。
一、诗意意象的精妙构建，编织浪漫梦境 诗歌开篇，诗人以“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晨光里提着竹篮，像提着整个春天的重量”营造出唯美梦幻的氛围。“提着整个春天的重量”这一奇崛而又充满想象力的表达，将卖花人质朴的劳作与春天的蓬勃生机紧密相连，赋予卖花行为以神圣的诗意。“花瓣上的露水，是你昨夜未干的诗句”，将自然之景与文学创作相融合，露水与诗句的类比，既增添了画面的灵动与浪漫，也暗示了卖花人内心世界的丰富与诗意。
在后续的描写中，“站在街角，像一首未写完的诗”“阳光斜斜地穿过你的发梢，花瓣落在你的裙摆上，像星星坠入温柔的河”等语句，诗人持续运用比喻手法，把卖花人比作未完成的诗篇、比作承载星光的温柔河流，不断强化卖花人形象的诗意美感，让读者仿佛置身于充满浪漫气息的梦幻场景之中，感受到一种纯粹而美好的艺术感染力。
二、情感表达的委婉与真挚，传递隐秘情愫 诗歌中的“我”以一种含蓄而深情的姿态注视着卖花人。“你向陌生人出售芬芳，却把荆棘留给自己”，短短两句，便勾勒出卖花人美好外表下隐藏的艰辛，同时也暗含“我”对其命运的怜惜与心疼。“亲爱的，卖花人，请为我留一枝半开的玫瑰，我要用它来抵押，那些不敢说出口的黎明”，“不敢说出口的黎明”巧妙地将难以言说的情感与黎明这一充满希望的意象相结合，生动地展现出“我”内心羞涩、隐秘而又充满期待的情愫。
“而我，只敢远远地望着，怕一走近，就会打碎这易碎的美丽”，更是直白地将“我”的小心翼翼与珍视之情展露无遗，这种欲说还休、欲近又止的情感表达，让诗歌充满了缠绵悱恻的韵味，使读者能够深刻体会到那份纯真而又略带遗憾的美好情感。
三、现实与理想的强烈碰撞，揭示生存困境 诗歌后半部分，笔锋陡然一转，将视角切入现实的残酷。“在沥青与灰尘的间隙里，你摆弄那些易碎的鲜艳，像摆弄自己无法赎回的抵押品”，“沥青与灰尘”象征着污浊、压抑的现实环境，与之前描绘的诗意画面形成鲜明对比；“无法赎回的抵押品”则暗示着卖花人被生活所困，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控。
“生活从你指间抽走水分，用日光的硬币，买走你眼中最后一滴露珠。你的花期比合同更短，而根须早已签给了银行”，诗人运用生动的意象和隐喻，将生活对人的压榨具象化。“抽走水分”“买走露珠”形象地描绘出生活对卖花人生命力与希望的无情剥夺；“花期比合同更短”“根须签给银行”则深刻地揭示出在现代社会的经济压力下，底层劳动者如卖花人，被生活的规则束缚，失去了自由生长与绽放的权利，展现出深刻的现实批判性。
下面，余着重就这首诗歌的诗歌语言特色和文学艺术价值作以赏析：
这首诗歌的语言特色十分鲜明，已具有较高的辩识度，首先表现在意象丰富且独特：诗人运用了大量生动而独特的意象，如“晨光里提着竹篮，像提着整个春天的重量”，将竹篮与春天相联系，“春天的重量”给人以强烈的画面感和独特的心理感受。还有“花瓣上的露水，是你昨夜未干的诗句”，把露水比作诗句，赋予自然景象以文学气息，使诗歌充满了浪漫的诗意。
其次是语言优美而富有韵律：诗歌的语言优美动人，如“阳光斜斜地穿过你的发梢，花瓣落在你的裙摆上，像星星坠入温柔的河”，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美好的画面，给人以美的享受。同时，诗歌在韵律上也有一定的讲究，虽非严格的格律，但读起来节奏明快，朗朗上口，如“你在卖花，生活在卖你”，简短有力，富有节奏感和韵律美。
其三是善用比喻和象征：诗人巧妙地运用比喻和象征手法，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如将卖花人比作“一首未写完的诗”，象征着她的美好与未完成的故事，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那些不敢说出口的黎明”，用“黎明”象征着美好的希望和情感，含蓄地表达了诗人内心的情感。
这里，透过诗歌文本，可以体悟到所体现出来的文学艺术价值：
首先是独特的视角与深刻的主题：诗歌以卖花人为切入点，通过对卖花人生活场景和内心世界的描绘，展现了生活的残酷与美好、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从“你向陌生人出售芬芳，却把荆棘留给自己”等诗句中，能深刻感受到生活的不易，同时也能体会到诗人对卖花人命运的关注和同情，使诗歌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社会意义。
其次是情感的细腻表达：诗歌细腻地表达了诗人对卖花人的复杂情感，既有欣赏和爱慕，如“亲爱的，卖花人，请为我留一枝半开的玫瑰，我要用它来抵押，那些不敢说出口的黎明”，又有对其命运的无奈和叹息。这种细腻的情感表达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让读者沉浸在诗歌所营造的情感氛围中。
再次是具有高超的艺术表现力：诗人通过丰富的意象、优美的语言、巧妙的修辞等艺术手法，将现实与梦幻、情感与哲理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了独特的艺术境界。如“生活从你指间抽走水分，用日光的硬币，买走你眼中最后一滴露珠”，生动形象地揭示了生活对人的消磨，展现了诗人高超的艺术表现力。
当然，这首诗也存在的一些不足，在保持诗歌意象独特性和艺术性的同时，可以适当考虑让部分意象更加贴近大众的认知和生活，可以增加一些对卖花人心理活动的描写，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动，立体。
综上所述，关东月的这首诗歌《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在诗歌艺术上，通过诗意意象的营造、委婉真挚的情感表达以及现实与理想的碰撞，成功塑造了卖花人这一丰富立体的形象。诗歌既给读者带来了美的享受与情感的共鸣，又引发了人们对于社会现实中底层人物生存状态的关注与思考，不失为一首兼具艺术价值与现实意义的优秀诗作 。
附关东月诗
《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
关 东 月
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
晨光里提着竹篮，
像提着整个春天的重量。
花瓣上的露水，
是你昨夜未干的诗句。
你向陌生人出售芬芳，
却把荆棘留给自己。
当铜币落入陶罐的刹那，
我听见整个山谷的铃兰，
在暗处轻轻摇晃。
亲爱的，卖花人，
请为我留一枝半开的玫瑰，
我要用它来抵押，
那些不敢说出口的黎明。
当暮色染蓝你的鬓角，
请记住有个诗人，
用全部月光买了朵永不凋谢的凝视，
别在你途经的每道篱笆上
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
站在街角，像一首未写完的诗。
阳光斜斜地穿过你的发梢，
花瓣落在你的裙摆上，
像星星坠入温柔的河。
你卖的是春天，
是风里摇曳的香气，
是某个陌生人忽然停驻的心跳。
而我，只敢远远地望着，
怕一走近，
就会打碎这易碎的美丽。
亲爱的，卖花人，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
请记得留一朵最安静的给我。
我不问它的名字，
也不问它的价钱，
只想让它替我，
陪你在回家的路上，
多走一小段黄昏
亲爱的我看见你在卖花，
在街角，在正午，
在沥青与灰尘的间隙里，
你摆弄那些易碎的鲜艳，
像摆弄自己无法赎回的抵押品。
生活从你指间抽走水分，
用日光的硬币，
买走你眼中最后一滴露珠。
你的花期比合同更短，
而根须早已签给了银行。
你在卖花，
生活在卖你。
评员简介：老悟，真名伍宏贤，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丝路文化院评委会主任，汉中市评协副秘书长，汉中市汉台区作协副主席，长诗《从长安到敦煌》获第三届中国（长安）诗歌春晚金凤凰诗歌奖，并入选香港中小学校选读课本。有诸多诗文发表、入刊、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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