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把我伤疤揭给众人看,我不会
作者:那寒
你爷爷去逝时我成都没路费回不去滩坐路边墙头举目无亲
脑溢血的奶奶站不起来如泥我呼叫众亲无应个人背下龙安正月的工商三楼
我车祸腰折住院请护工,你们知道
从没谁打个电话,只发微信要我找某四川婆娘去、找我的诗里仙去
明知道我爱诗如酒、明知我忘不了的家乡是我千万行里无主之地
不是我失去了家乡,而是家乡失去了我
我也是作子女和作父亲的人
该用阳光万丈或此刻的成都细雨如丝来梳理我的情绪
父女关系是报恩与讨债两大话题沉甸甸别让我悲喜交加
我一直没有“喜”呀,一直100一1=0的挺住再挺住坚持再坚持
怨不得谁怪不了哪个,只是我心里明白
因果因果,无因无果无果无因
可以大胆的设想它乡骨的死法
我只尽我所力爱了这个世界,对于无力与放弃和将要放弃的事
闭眼却佛陀,入梦便永生
2025年6月24日。
诗评
伤痕深处的生命低吟——评那寒《儿女》
那寒的《儿女》以极具撕裂感的笔触,将个人生命历程中的创伤与亲情困境层层剖开,在现实与心灵的交织中,构建起一首充满痛感与哲思的生存挽歌。诗歌摒弃了传统抒情的委婉,以近乎直白的倾诉,直击读者内心最柔软处。
诗歌开篇“儿女:把我伤疤揭给众人看,我不会”,短短一句便奠定了全诗隐忍又充满抗拒的基调。诗人以对话形式切入,将“伤疤”作为核心意象,既隐喻过往经历的伤痛,又暗含对儿女不理解的无奈。随后,诗人以片段式回忆展开叙事:爷爷去世时因无钱返乡的无助,“成都没路费回不去滩坐路边墙头举目无亲”,寥寥数语勾勒出漂泊者孤立无援的悲凉;奶奶脑溢血时独自背负的艰难,“个人背下龙安正月的工商三楼”,“背”字凝聚着沉甸甸的责任与辛酸;车祸住院时无人关怀的冷寂,子女冷漠的微信回复,更是将亲情的疏离推向极致。这些细节如锋利的刀片,割裂了家庭温情的表象,暴露出生活残酷的本质。
在情感表达上,诗人巧妙地将个体伤痛与对“家乡”的情感联结。“不是我失去了家乡,而是家乡失去了我”,这句充满悖论的话语,深刻地表达了一种被故乡与亲情双重抛弃的孤独感。诗歌中的“诗里仙”“爱诗如酒”等表述,揭示出诗歌成为诗人在苦难中自我疗愈的精神寄托,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在现实世界中无处安放的灵魂。
“父女关系是报恩与讨债两大话题沉甸甸别让我悲喜交加/我一直没有‘喜’呀”,诗人用质朴而沉痛的语言,将亲情关系中的复杂矛盾与长期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100 - 1 = 0”的比喻,精准地传达出在长期付出与期待落空后,内心仅剩的绝望与疲惫。而“因果因果,无因无果无果无因”则陡然上升至哲学层面,以宿命般的思考,试图为苦难寻找解释,却又陷入更深的迷茫。
诗歌结尾“我只尽我所力爱了这个世界,对于无力与放弃和将要放弃的事/闭眼却佛陀,入梦便永生”,在历经情感的暴风骤雨后,诗人以一种近乎超脱的姿态收束全篇。“闭眼却佛陀,入梦便永生”既展现出对现实苦难的无奈妥协,也暗含对理想精神世界的向往与坚守,为全诗增添了一抹悲壮而又浪漫的色彩。
从艺术手法来看,诗歌语言简洁直白,却因饱含真实情感而极具冲击力。碎片化的叙事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让情感的宣泄更加自然流畅。但部分表述稍显口语化,在诗意的凝练度上略有欠缺。总体而言,《儿女》是一首极具个人色彩的诗歌,它以真诚的自我剖白,引发读者对亲情、命运与生命意义的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