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作家孙旭升《暑日林源行，只为林源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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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日林源行，只为林源杏》

作者:孙旭升

昨晚，好友志民微信问我忙不忙，他计划去趟林源摘杏。我说农历的五月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平原早都杏光树歇了，林源还有杏吃，真是稀罕！但我明天有个门户，恐怕去不了。今天早晨快8点，我去行门户，一看自己没被安排在礼房，于是，随了礼，火速扒拉了两碗馄饨就联系志民，他说刚下夜班还没出发呢，准备骑摩托车去。我一听，即刻回复他这么热的天，骑摩托车咋行，我开车吧，他说好。到了西庄杨村他家，他说还约了个朋友老秦，老秦正骑摩托车往杨村赶呢。没十分钟，老秦就来了，我们喝了点儿水，就出发了。

从简短的闲聊中得知，老秦是志民的工友，再几天就要办退休手续了，他也是个能人，旧的花瓶酒瓶，经过他魔术师般的十指二次加工改造，就能变成一个件又实用又不失美观的物件，我亲眼目睹了他送给志民家的一个精美的改造过的瓷酒瓶，它已经成了张家一个酒瓶储蓄罐，美轮美奂，志民媳妇赞不绝口。

于是，在农历五月的最后一天，我开车带着志民和老秦，呼呼林源行。

车辆行至桑树坪，我将车停在路边，带他俩去辨认龙蓓芽菜，一种一半人高的灌木植物，正经的采摘时间是清明前十数八天，跟南方的明前茶采摘同时，是吃它的嫩叶和花骨朵，现在已经过了夏至，如果还想有所得，那就只能寻找一些嫩叶了，是真正的退而求其次次次的了。好在此处今春栽过柏树苗，砍挖过龙蓓芽树，恰好现在还有鲜嫩的龙蓓芽叶，因为没带塑料袋，秦师从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塑料袋，几分钟就塞得满满的了，临走前，志民还特意折下两枝，说拿回去给老婆和熟人们看。这令我猛地想起归有光《项脊轩志》中一个细节“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龙蓓芽对志民老秦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韩城人来说，恰如《项脊轩志》中的“阁子”，全渭南地区，就富平县和韩城市有龙蓓芽菜，而且，韩城的龙蓓芽菜只长在禹门口至阳山庄山脊的阴面，靠山吃山，它原本只是这一带的村民过去解饥度春荒的一般山菜而已，现在，富平县不独把它搬上了高档酒店的餐桌，而且开发出了龙蓓芽茶叶，据说，它有百般好处，有益养生，十分了得，于是就成了万人宠。

林源山，因为有同学的关系，我跑了二十多年，退休前还在此扶贫一年多，轻车熟路，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目的地——盘池村。我问志民开进村吗，他说不，直接去杏林，很好找，就在村西北，公路边几十米处。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林源山我跑了二十多年，此处路过了几百遍，又在路边几十米处，我咋就从来没想到这儿会有片杏林呢？

建国是我去年承邀共赴韩城三丫头葫芦文化创业之约，赏匠心葫芦艺术，品创业故事，叙真挚情谊时认识的新朋友，不只在冶户川，就是在韩城，他都算是个颇有些影响的人物，本分，勤劳，聪慧，爱读书，摄影、书法、写作，是个全把式，志民给我讲，他还写了个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韩原游击队》正在审稿阶段，就快出版了呢。说及杏园的收入情况，他摆摆手看我，我心里明镜似的。经营过十九年核桃园，人问我盈利几何，我说没大赔就是万幸，何况我还收获了阅历，体验了充实的人生，享受了山川林木和朴实的山民给我的无尽的身心愉悦。一个人沉思默想的时候，我也推演过，假如我没有这十九的经营阅历，或者说拿我这十九年的经营去置换其他的事，会怎么样呢？我的结论是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坏则极可能是一大片或是一个窟窿。我理解建国，这片不大的杏园就如一间药铺，辛苦经营三十多年，钱当然没挣多少，但线却是牵出了千百条，不正是这茁茁的杏园丰富了他的交往，丰盈了他的人生吗？我还想，吃了并且拿了建国的杏，给三五十块钱是应当的，而志民不让给，说这是建国的一片心意。我心里膈应膈应的，心意的给予也应该是相互的，于是就觉得欠了建国一个偌大的人情。

据与我同年的林主孙建国讲，他这杏林已经经营了三十多年，早先二亩多呢，由于自己上班，杏子成熟期短，地处深山，交通运输受限，换栽了些核桃树，现在就留了几十棵杏树。杏是真正打眼的大黄杏，传统老树型，而不是当今一些新杏园的矮化树，现在应该已经是成熟中后期了，个个鸡蛋大小，皮薄肉多，黄亮绵润，一口下去，满嘴津液，香甜绵糯，感觉是在尝人参果。建国说，咱这杏不上化肥，就用农家肥，不打农药，就用醋糖溶液除虫，它汲取我们林源深山的日月精华，饮吸我们冶户川的玉液琼浆，呼吸我们这儿原始森林的富氧空气，有时我甚至觉得我都没有它幸福！他的一番话一下子激活了氛围，和眼前的大黄杏一比，我们各自心里就暗暗地自惭形秽。

返回的途中，短歇桑岭村的原坤元酒店处，闲聊起本地的几大桩拆拆拆，唏嘘不已。看午时已过，日早西仄，志民和老秦下午又还要上班，于是再深吸几口富氧空气，收兵回营。

禹岩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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