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外的阳光与山野的馈赠
作者/王贞强(甘肃)
我总记得窑洞里那束摇晃的阳光。七岁前,我是七个兄妹里最小的尾巴,每当哥哥姐姐背着布书包翻过黄土坡上学,父母扛着锄头走向梯田,那扇沉重的枣木门便会“吱呀”一声,将我锁进昏暗的世界。
我哭闹着拍门,直到嗓子嘶哑。瘫坐在土炕上时,阳光正从巴掌大的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墙面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我数着窗棂上剥落的泥皮,听着窑洞深处传来的“滴答、滴答”。起初以为是屋檐的水滴,可大人们说,这是地坑院里独有的声音,像老座钟缓慢的心跳。后来我无数次侧耳细听,那声音总在寂静时浮现,混着灶膛里柴火的噼啪,成了童年最神秘的底色。
放羊的日子是山野馈赠的糖果。母亲牵着我走在蜿蜒的羊肠小道,几十只羊像流动的云朵漫过山沟。那天母亲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草木葳蕤的大坑:“听,有呱呱鸡叫!”她手脚并用地滑到坑底,拨开齐腰的艾草,果然在蓬松的草窝里摸出六七枚带着体温的蛋。回家路上,我攥着还沾着草屑的蛋,满心期待。铁锅烧得滚烫,清水翻滚间,蛋皮裂开的香气钻进鼻腔,咬开时金黄的溏心在舌尖化开,比过年的白馒头还香甜。
和大哥放羊那次却闹了笑话。小羊羔撒欢跑向山梁时,我扯着大哥的衣角又哭又闹。他急得额头冒汗,既要哄我又要追羊,最后只好把我按在开满蒲公英的草地上,许诺摘最甜的野果回来。当他抱着酸甜的山莓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含着还沾着露水的果子,破涕为笑,泪水混着果香,成了记忆里最鲜活的滋味。
如今在城市高楼里,再听不见地坑院里神秘的滴答声。电梯间里的电子钟精确到秒,却再没了那种混沌又安心的韵律。孩子们从三岁起就穿梭在早教班,书包里塞满练习题,我常想,他们是否还能尝到在山野里疯跑、在土炕上数光斑的快乐?那些清贫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就像窖藏的老酒,愈久愈醇,永远滋养着我的生命。
作者简介:原名:王贞强,笔名:兰之韵 字:沁之 号:镇原山花 春城醉客 书斋号:蘭馨草堂 文艺爱好者!中外诗人,诗韵墨语等平台签约诗人!喜书法,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