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第二天,从早上睁眼开始便进入一种节奏被全面打乱的状态。这种生活节奏的真有被打乱的感觉,不仅仅是生理层面的忙碌,更是一种时间被重新切割、重新分配后的不适感。在海外生活久了,自己早已习惯了每天相对可控、独立、自洽的时间分配。比如自己每天都会安排冥想、读书、写作、静思、有时候游泳,都是已内化为一种日常仪式的习惯。而回国后,这些曾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却被外部的人情、事务、应酬和热情安排挤压得几乎所剩无几。
今天是我回国的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就一件接着一件,仿佛没停过脚步。直到现在傍晚,我必须安排自己坐下、安静、整理思绪,一定要写下这些文字。说实话,写这篇文章既有点像是给自己的一项“打卡任务”,也是给自己寻找一点精神喘息的出口。写作和冥想早就不是任务,而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是我对自我秩序的一种维护。当我没有完成这些日常仪式时,整个人都会处在一种“精神层面不自在”的状态中。
这种不自在,并非来自对家乡的抗拒,而是对失去“自我时间掌控”的一种本能反应。在海外生活时,我的时间主要属于我自己。可以自由决定起床时间、见谁、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说话,什么时候只属于我自己。而现在,回来后的才两天的时间,发现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有太多的亲人要见,有太多的老友要叙旧,有太多饭局、话题和回忆要接续。这种“满”,一方面让我感受到亲情和友情的浓烈温度,另一方面也让我隐隐感受到一种“被时间推着走”的窒息感,直到现在我还有几个朋友和合作伙伴见面的都没来的急见上一面而被推掉了,真的抱歉?
今天我从中午就开始和朋友喝酒,等会晚上还有安排继续喝。此时此刻的我虽然带着醉意,但是一种非常放松、没有防备、没有压力的醉,是那种久违的熟人之间才能拥有的、放下身份、放下角色的自然状态。这种自在也的确是很久未有的美好体验。但美好之余,我也清晰地意识到,这种状态的代价,就是我原本属于自己的时间和节奏被彻底打破。
回乡的节奏,不只是慢与快的对比,更是自由与牵绊的对比。在海外,我可以自由安排每一分钟的流向,而在家乡,即使是亲人最真挚的邀请、朋友最诚恳的相聚,也会不知不觉间变成对个人时间的侵占。这种侵占并非恶意,但却真实存在。每一个期待你出现的人,都是因为在情感上依然把你视作重要的人,但越多这种重视,也就意味着你被牵引的地方越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越少。
这是一种悖论:我渴望亲情与友情的温度,但自己也渴望自由、独立、自我空间的纯净。我希望被记得、被邀请、被重视,但我也希望哪怕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发呆、喝茶、思考。这两种欲望并不矛盾,但却很难同时满足。
我知道我必须见这些亲人,也愿意见他们。我知道他们的每一份热情都是真诚的,不掺杂利益,不带有功利。但我同样清楚自己也需要独处的空间,哪怕只是每天能有一两个小时坐下来冥想、写点东西、看看书、听听音乐。只是这些在回来的这些天里,成了一种奢侈。
所以请允许我在这篇文章里,向每一位亲人和朋友致歉。如果您这些时间联系了我,但我还没来得及见面,或者没有及时回复您的信息,那绝不是我不重视、不在意,而是我真没分身术。我也想每一份邀请都答应,每一份热情都回应,但我也真切地需要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空间和时间。
这次回国,我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归来的人,其实是多重身份的人。在海外,我们是个体;回到家乡,我们立刻变成了亲人、朋友、后辈、合作伙伴、同学、哥哥、姐姐……每一个称谓都代表着一份责任与期待,也意味着自己要暂时放下作为自我的那一部分。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情感连结的证明。但我也深知,要在情感与独处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可能需要更多的沟通与理解。
最后我想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是我们作为社会性动物不可逃避的一部分。但在这个节奏越来越快、压力越来越大的时代里,我们也必须学会,在照顾别人情感的同时,不失去对自己的照顾。
愿我们每一个在外漂泊的人,回家时既能享受亲情的温暖,也能保有独处的自由;愿我们在热闹中不丢失自己,在喧嚣中仍然记得心的声音。真正成熟的生活,不是逃离,而是自己要学会在纷扰中,留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哪怕只是每天一小时,那也是和自己对话的桥梁,是我们活得清醒的根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