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倔人 画
也是风景
岩石，戈壁，风沙
风沙，戈壁，岩石
所谓山，不过是嶙峋怪石
褐色变质岩，层层挤压
沉睡的断代史
三天仍未走出青海
祖国如此辽阔
西部，荒芜如此广袤
只有一条路在行走
低矮的梭梭树：唯一的绿
匍匐，繁衍生息
雅江河谷
不如说它们就是站在
深渊之上。
雪白的小山羊，英俊的牦牛，藏獒，
被打扮成待嫁的新娘，
迎亲的小伙。
禁止拍照，禁止观看
（如果没有扫码付款）
从峡谷升起的明星
通往六便士的金钥匙。
它们的伙伴在半山腰觅食，
宽阔的河滩上奔跑。
它们站在飒飒风中，
眼如空空的洞穴，倦伏在观景台的边缘。
没有保护绳。晨雾如峡谷裂开。
海拔4280米，深渊之上，
静默的脸，活着。
向日葵
元宵在商店里冬眠
加特林烟花在雨中嘶叫
在地图上搜索不到
只存在于诗歌里的小镇
看不到月亮
月亮也许照着遥远的
一扇窗
郊外的野葵花
向日葵的子弹，棉布的哀泣
只有棉布听见
没有眼泪
不是一层层地剥开
也不是某个拥抱道别前的清晨
牛仔裙上的小纽扣
一粒粒解开
洋葱切成两半
碎片放入盘中
没有眼泪
读诗，揭开词语的外衣
关键词——穿越700公里的沉寂
我早就从欢聚的野葵花
读懂了休止符
没有眼泪
大火翻炒
紫色的碎片变得柔软，苍白
除了从大海捞上来的盐粒
不需要别的调料
我应该炒出一盘海水
从完整到虚无
洋葱忠于大自然，忠于自我
忠于吞噬它的人：
不负责眼泪，不负责宽怀
造一座山
只需一块青苔
覆盖的石头
山顶上，一株新生的蕨草
如果还有
另一块石头靠着
石壁间，升起一朵紫花地丁
你好，请坐
尊贵的客人
阅读者，观察者，思想者
知道病毒，原子和分子，昆虫学，精神分析
知道我所知道的
和我一样
同样的温情，冷漠，愤概
等待
有人解释，诗歌
虚拟，夸张，想象，变形，
不可能照搬现实。
他的诗无所顾虑，
诚实得让人忘了伤疤：
他的雄心壮志，
他的辛劳，焦虑，
他的情欲，
与心仪之人的路程……
而我相反。昨天写诗，
只有好的开头。
呈现的并非所是的。
没有打动我自己。
光标比一个人的心跳要快。
我呆坐着，
看着回车键移出的大片空白：
将要修改的，填充的，血肉模糊
产生疼痛的
针尖，
我等待着
这样的恩赐。
在林中
只有被雨淋湿，腐烂的松塔
没有捡到新鲜的。
树木呼出的氧气，
新的能量充满每一个细胞。
搬动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
让它全部处于大树底下的青苔之中。
如果过些时日，
它依然只有现在一小部分绿色，
我能理解，
向它的孤绝致敬。
子弹在飞
树叶簌簌落下——
一位老家丹东的大叔
拉开弹弓，瞄准
远处一个树杈的支点，
练习视力，手臂肌肉的力量。
他感叹林中的空气最好，
却感受不到树的疼痛，
他应该随身
携带一个靶心。
致歉书
——仿辛波斯卡
我为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致歉。
它围坐在一棵大树底下，而我
把它置于一个被风吹动的句子上。
我为摘下的野花放进复印机致歉。
我忘记了BBC纪录片里，植物被折断时
凄厉的叫声。
我为笼子里囚禁的“莫须有”
并为笼子太少而致歉。
我为现实中的一根骨头致歉。
只有在诗歌里，它才如钢铁一般强硬。
我为烂尾楼致歉，为讨薪被抓的民工致歉。
为女同胞脖子上流干了泪水的
看得见看不见的铁链致歉。
我为跪在地上的，已逝的
健康码，行程码，场所码致歉，
它们都是绿色的。
我为乌克兰的向日葵的种子致歉。
它应该散播在和平的田野
而不是战死的躯体上。
我为”科学无国界”致歉。
它本应是真理，但成为了谬误——
只在导弹的射程之内。
我为庸俗文学登上高雅殿堂而致歉。
站在鸡蛋一边的
并不是无限的少数。
我为愤怒找不到子弹而致歉，
而子弹静静躺在枪膛里哀泣。
我为“404”三个独特的阿拉伯数字致歉。
为这首诗不使用隐形墨水而致歉。
茉棉，高校教师。2009年开始诗歌写作，有作品刊发《诗刊》《十月》 《诗歌月刊》《诗潮》 《扬子江诗刊》等多种刊物与年度选本。有作品入选浙江省八年级语文义务教材。获得《诗歌月刊》 首届“DCC 杯”国际华文诗歌奖，第三届“太仓杯”爱情诗歌大赛奖。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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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淼｜致苏格拉底——读柏拉图《理想国》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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