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时光长河里,《大学》中“止于至善”的箴言始终熠熠生辉,它如同一座精神灯塔,照亮了无数人追寻人格至境的道路。真正的至善,绝非流于表面的道德作秀,而是一场深邃的心灵修行,是洗尽铅华后的沉静自若,更是突破小我、拥抱天地的宏阔胸襟。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往往陷入“刷存在感”的怪圈,在虚拟的社交网络中竭力展示自己,渴望得到他人的关注与认可。可这种近乎偏执的渴求,恰似无形的枷锁,将灵魂禁锢在虚荣的牢笼之中。反观那些真正的强者,他们早已挣脱了这种低级焦虑的束缚。达·芬奇曾隐居乡间十载,在静谧中沉迷于解剖学的探索,将对生命奥秘的执着化作手稿上的线条;张桂梅校长扎根大山深处二十余载,用无声的坚守为千余名女孩点亮求学的希望。他们从不追逐聚光灯下的喧嚣,却在自己的领域中,以纯粹的热爱与专注,诠释着生命的至高价值,正如深潭无波,看似平静,却蕴含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当心灵挣脱了存在感的桎梏,方能拥有俯瞰山河的大格局。格局是一种穿透迷雾的洞察力,是站在历史长河之上的远见卓识。商鞅在秦孝公面前慷慨陈词“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以超越时代的眼光为秦国崛起奠定根基;敦煌研究院的学者们,将自己的生命融入千年文明的守护,在大漠的孤寂中筑起文化传承的丰碑。他们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不局限于一己的悲欢,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辽阔的时空,在历史的坐标系中找准自己的位置,用格局书写着人生的壮丽篇章。
大格局的铸就,离不开长远规划的支撑。这种规划绝非急功近利的投机取巧,而是如老树扎根般的沉稳坚守。袁隆平院士毕生投身杂交水稻研究,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始终在田间地头默默耕耘,将“让所有人远离饥饿”的梦想,化作无数次实验的数据;故宫文物修复师们,以十年如一日的匠心,与破损的青铜器、褪色的古画对话,让历史的记忆重焕生机。他们深知,真正伟大的成就,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功成不必在我”的豁达胸怀,更需要“功成必定有我”的使命担当。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对眼前利益的清醒认知。尘世中,名利的诱惑如同闪烁的霓虹,吸引着无数人趋之若鹜。但范蠡在助越王勾践复国后,毅然急流勇退,远离庙堂之高,投身江湖之远,三次经商致富,又三次散尽家财;张謇放弃仕途的荣耀,投身实业救国,在南通这片土地上创办工厂、兴办学校,将个人的得失融入民族复兴的大业。他们并非不知利益的诱人,而是在更高的价值面前,选择了克制与坚守,将小我融入大我,让生命在奉献中绽放出璀璨光芒。
最终,所有的修行都归于“把自己看小”的觉悟。这种“小”,是老子笔下“上善若水”的谦逊,是庄子眼中“天地与我并生”的超脱。敦煌莫高窟的无名画师,将信仰与艺术镌刻在洞窟的墙壁上,却未曾留下自己的姓名;塞罕坝的建设者们,在荒漠中默默耕耘半个世纪,将万亩荒漠变成绿洲,却甘愿做林海中的一滴水。当个体的边界消融,当“我执”消散,生命便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在无私的奉献中实现永恒的价值。
至善如渊,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改天换地的力量;无声自远,无需喧哗张扬,却能在岁月的长河中始终闪耀着指引的光芒。那些摆脱存在感的束缚、放下小我执念的人,看似低调谦逊,实则站在了精神的巅峰。他们的生命,如同静默的高山,沉稳而巍峨;如同深邃的海洋,包容而浩瀚。这,或许就是“止于至善”的真谛——当我们不再执着于证明自己的存在,反而能以一种更深远、更永恒的方式,在天地间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让至善的光芒,照亮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作 者
萧毅,笔名从容,毕业于甘肃联合大学英语系,主要从事股票二级市场投资和书画精品收藏,著有《从容操盘手记》等书,现任深圳永毅科技投资和珠海德益投资公司的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