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暖》
徐海贤
母亲总在晨霜未散时起身
灶间的火光先于黎明爬上窗棂
她呵着白气搓揉面团
指节在寒夜里泛着微红
像去年霜降时
我执意要摘的那枝冻红的山楂
面盆里的酵母醒了
在温水里舒展成云的形状
她数着褶皱擀皮
每一张都薄如蝉翼
能透出窗外渐亮的天光
仿佛要把整个冬天的清寒
都裹进那团温热的面里
我蜷在被窝里听动静
铁勺碰撞铁锅的轻响
混着她偶尔的咳嗽
像一首笨拙的摇篮曲
盖在身上的棉被
还留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是她昨天趁晴好
翻晒了整个下午的温柔
饺子在沸水里翻滚时
她掀开锅盖的手
被蒸腾的白气烫得微缩
却依然笑着说"快熟了"
白汽模糊了她鬓角的霜
也模糊了我眼里突然涌上来的潮
那些被岁月磨出的细纹
此刻正盛着满眶的暖
她把第一碗端到我面前
自己却转身去看灶膛
火舌舔着柴薪
映得她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
我夹起一个饺子
烫得指尖发颤
却在咬开的瞬间
尝到了藏在馅里的
整个冬天的甜
暮色漫进窗棂时
她坐在灯下补我的旧毛衣
银针在毛线间穿梭
像在缝合时光的缝隙
窗外的北风越刮越紧
她时不时抬头看我
目光落在我身上
比炉火更暖
比长夜更长
后来我在异乡的冬夜
也煮过同样的饺子
却总煮不出那股熟悉的香
直到某个冬至的清晨
收到她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晒干的花椒和冬至
还有一张字条
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淡
却依然能看出
每个笔画里都藏着的
小心翼翼的暖
原来所有的寒冷都有尽头
就像母亲总在最长的夜里
为我点亮一盏灯
让每一粒飘落的雪
都变成春天的请柬
让每一段漫长的等待
都长出回家的路
作者简介：
徐海贤，女，广东省清远市，就读于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现代文秘专业。爱好文学，曾荣获2025年首届“南方写作月”创作挑战赛文心璀璨奖·三等奖、2024年“红色文化赋能乡村振兴”省级二等奖、2024年“印象白云·粤秀广东”征文比赛省级三等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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