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
文/缪德龙(江苏盐城)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人,都不怎么富裕,但对于油灯来说并不陌生。我们家比别人家还穷,因揭不开锅,父母常常争吵不断,父亲为了生计,伙同邻居常年在外钩小蟹子。家里的担子就落到了母亲一个人身上,含辛茹苦照料着我们姐弟三人。
小学阶段读五年级时,姐弟三人又在同一个班,读同一本书。果不其然,学校还来了个推荐上学读初中,让姐姐先上初一,我们兄弟俩只能留级。可怜天下父母心,立秋过后就感到昼短夜长,每当晚上油灯初上总是亮着,我们做作业,认认真真;母亲纳鞋底,仔仔细细。而那油灯也神奇,那微光陶醉似的闪闪烁烁、明明灭灭,说来也又很奇怪,天寒地冻时关在门外的西北风怒吼得不得了,也想从门缝里挤进来拈点儿光,而那盏油灯却晃动起来,警觉地伸长脖子,用没门来招呼,真够神的。
上高中时,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也没有什么爱好,偏偏喜欢咬文嚼字,有时与人争论不休,甚至争得面红耳赤。我独居西屋常常看书读报写字到半夜。在油灯的一眨一眨下,只能伸伸懒腰揉揉眼晴,此时母亲就会用热毛巾递给我,让我洗把脸清醒清醒,那望子成龙的说教,还在哪嘀咕:穷不能没根,富不能没苗,日子苦点不可怕,熬熬就过去了。让人佩服,我不得不多学一点知识。
窗外,头上星光点点,树梢枝影稀疏,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猫哼,真寂寞的夜啊。刚要吹灭油灯时,扭头发现母亲借着我的油灯,泛着那昏黄的光亮,聚精会神地做鞋子。有时候,母亲还自制一只用碗底上放油线的灯,只身盘坐在床上,腿上盖上旧被单,身旁还支着一个针线筐,筐里盛满鞋底、鞋帮、鞋样,还有剪刀及顶针等用具,不停地忙活着,穿针引线,让人感到很麻利。
此时此刻,我只能默默地看着,瞧那手捏着针引出线从鞋底上穿透,扬起又放下、放下又扬起,不停地重复,时不时在自己的额头上划擦一下针,把那针擦得锋利雪亮冒尖。那只有孤线的灯光挤白了石灰墙,而母亲的身影却显得无比高大。家里所有的担子都是母亲扛着:烧饭,养猪、放羊等等整日不舍得闲。有时候买米买面买油都靠借,但从不缺我们上学的费用。我们成绩依旧平平,有时考试还考砸了,大字不识的母亲反过来哄我们:别急,慢慢来,多念一年,知识就会多增一些。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母亲只顾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计,根本觉察不到我依旧在窗下,我也忍不住眼泪,轻声说:"妈,熄灯吧,天太晚啦。"而妈妈却说:"儿,你早点睡,别熬夜太久,明早儿上学呐。"我仔细端祥母亲,脸上满是皱纹,母亲把苦留在了内心深处,坦然面对生活,始终把乐观传递给我们。我们就是靠着母亲的油灯,踩着母亲纳织的千层鞋底走向社会,走向远方。
一位母亲,一盏油灯。的确,母亲的那盏油灯,点亮了我们的生命,更点亮了我们人生之初最美最真实的记忆。也正是有了这盏盏油灯的斑斓,让我退休之后对文学更加钟爱,使那敲打出来的文字,也会让生活丰富多彩,给日子温润如玉。
作者简介:缪德龙,笔名:苏滢,曾用名:马龙、虎宗、龙凤呈祥等,六零后,江苏盐城人,中共党员,自喻草根诗人。《新华文学社》驻社会员,盐城市网络作家协会射阳分会会员,射阳县杂文学会会员,宁古塔作家协会签约诗人,神州诗歌报社会员等。浓香型性格,易激动,因与算盘打交道,伴有"算计人”的名号,至此经常被人算计。诗观:不求最好、但求做好,莫问前程,来告诫自己;常有小诗文偶见报端,来了却我的心愿,随缘写尽人生风采,循序渐进,抒发简单的快乐。专著有《梦缘今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