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肪瘤，纤维瘤，心瘤

梦  溪

流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九天前，流福晚上睡觉时无意间发觉自己的右大腿内侧长有核桃大的一个东西，不痛，用手挤摸似能滑动，与妻子看，遂商量天明去医院查一下。上午来医院拍片，抽血化验等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说好像是脂肪瘤，小手术割掉就行。住院手续好办，只要准备好钱办张住院卡，这一卡在手，很快就妥善办完。当天就麻醉手术，一切顺利。这是住院第四天，流福问医生这瘤到底确准是什么瘤？医生肯定排除了是脂肪瘤，称可能是肌纤维瘤。再进一步详细深问，医生的学术专业词语更令流福云蒸雾罩，反正他能隐约感觉到医生的意思是，脂肪瘤是良性的，一般没事，即便是不手术也无大碍，而纤维瘤则不然，它是介于良性肿瘤与恶性肿瘤之间的瘤，一不小心会转移发展成恶性肿瘤的。流福六神无主，不安起来。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今天办出院手续，流福手术后的伤痛还是有的，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有什么办法呢？妻子上班干保洁，下班洗衣做饭还得照看十来岁的孙子孙女，两个孩子放学回到家，吃喝拉撒这一套忙得她总是“脚不在鞋里”。儿子祥与儿媳梅干家装活整天是早出晚归，只是手术那一阵祥风风火火赶来和他妈在近前忙活一会，往后这吃饭什么的都是病友的家属给代买回来。流福想着这些，眼里噙着泪，这人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本来流福是想住三天院就办出院，结果医生那边说药费报销那块办不了，必须最少四天，这是住院最短的流程。流福并不把这病当回事，尤其是这种小手术，没必要在医院床位费护理费的折腾，在家歇几天就成。妻子也快到了吧？

流福的家离医院十来里路。他办完出院手续一看时间，四点半，再往病房窗外瞧，妻子正在停放电瓶车。

回到家，两人又说起这瘤的事。流福说，这个瘤只是有可能转成恶性肿瘤，要想进一步确认，医生说还得再交九百多块钱送到大医院再做病理检验，说这些是需要专门机构来做，最少得两星期才知道结果。我做那个有什么用？良性的，白花冤枉钱，恶性的，更给心添堵。还不如这爱咋咋地呢？流妻默然，只是在一旁唉声叹气。

流福点了支烟吸着，歪躺在床上。“你这烟都戒了三年多了，咋又抽上了呢？”

“这烟戒不戒对我没什么意思，我又没什么咳嗽吐痰或肺痨气管炎的，只是人们都说吸烟有害健康的根风罢了。我还在想，这人活着多两年少两年的又有什么用呢？咱们年轻那阵，父母老人有病有灾的儿女都是床前床后的伺候忙活，可现在行吗？还“守孝三年”呢？这伤筋动骨的手术才守了不到五小时。我看这人早死一天就少遭一天罪啊，活着能动能干怎么着还凑合，若是躺下自理了了，咱老两口可就是谁先走谁有福了”。流福终因戒烟时间太长乍再吸一下子适应不了，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他掐灭烟头，又缓缓的说道，“我们这代人造了什么孽啊，这瘤那瘤，我看都不如心瘤。我们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为其娶妻生子买房买车，到头来还得再把孙子孙女带大，带好了无功，带差了都是毛病，这才是最难的。我觉得这心瘤才最难治呢？"

流妻听着没有接话，只是仍然不住地唉声叹气……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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