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应昭
人吃五谷杂粮,焉能不生病?但没想到,我竟会在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里与医院打交道,更没想到陪妻子住院五十多次治疗癌症,住院最多的2005年达九次。确诊“谈癌色变”,常人皆然。很多人认为患上癌症就是得了绝症,治疗到最后也是“人财两空”。但是,生命奇迹在我妻子身上发生了—— 患癌20多年的她至今已有13年不需抗癌治疗了,俨然成了“抗癌明星”。现在的她基本与常人无异,某些方面甚至还超过了同龄未得过癌症的人,打破了癌症就是死亡的魔咒!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癌症不因为你怕它,它就不来找你。2003年,癌魔找上了我的妻子,我紧张恐惧地看到了癌魔那张狰狞的嘴脸,满以为妻子将被癌魔吞噬掉,感到天地一片昏暗。大概是在2003年上半年,妻子总有脘胀的感觉,不想进食。我以为是胃消化功能出了问题,带她去市中医院看中医。接诊医生只是搭了搭脉,看了看舌苔,没做其他检查就开了几服中药。几服药煎服完后,脘胀并没有好转,我失望侥幸地又买来上市不久的“三九胃泰”让妻服了一段时间试试,哎!她脘胀好像好了不少,吃饭似乎较前顺畅多了。于是,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然而,2004年的上半年,45岁特殊工种(化工)提前退休的妻进食时出现打嗝,需喝点水才行,我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妻的食管很可能出现了问题,我惴惴不安地揣测。为妻治病需要时间陪护,我担心我的工作受到影响,有点纠结。我当时负责淮安市清河区的“双拥”工作,我所在的区是淮安市的主城区,“双拥”工作曾一度在全市垫底,拖了全市“双拥”工作的后腿。双拥无小事,需“全面推进,重点突破。”是我当年对区双拥工作制定的方针,且虚事要实做,实事须做好。对于上任双拥办主任一年多的我来说,很多工作都是从白纸上起步,压力还是蛮大的。经过一年多全区上下的共同努力,区双拥工作出现了新气象,还有了一些可圈可点的亮点。当时正值创建江苏省双拥模范区(县)的检查阶段。区双拥办只有2人,规划、组织、协调、督促,军地两头都要自己跑,很多事情都要我一一去落实。尽管工作重要,但无论如何,妻子的病不能再拖了。2004年7月初的一天上午,我抽出时间带妻子就近去淮安市第二人民医院检查,钡餐透视的片子显示妻食管狭窄了7公分,医生的结论让有思想准备的我惊呆了——食管癌!接诊的放疗科医师建议:先放疗,缩小病灶后再手术切除。当时,我一时慌无主意,没有采纳市二院医生的方案,而是带妻去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再做一次X光钡餐透视,这次结果让我更为震惊——病灶长达10公分,这还有救吗?我茫然、踌躇,考虑再三,听从了一名在卫生系统负责“双拥”工作的同志的建议,决定在市一院胸外科做食管癌切除手术。手术 手术前,市一院胸外科徐克明主任问我要不要花3000元请南京的医生来手术?我问了那名在卫生系统工作的同志,他说:淮安是食管癌高发区,切除手术很常见,很成熟,不需要花那个钱,再说术后治疗还需在本地医院进行。为了妻治病且不耽误双拥工作,我开通了固定电话的转移功能,将打给区双拥办的电话自动转移到我的手机上。手术定在2004年7月12日上午8:30。手术的前一天夜里11点多,妻妹打来电话说能不能不开刀?她担心手术凶险未卜。妻也知道,这一刀是非开不可的,躲不过去,她心里很紧张并想到了可能的不测。住院前,她把她的存款、别人向她借款的借条等都一一交代与我,我心中五味杂陈,无着地默默收下。开刀的前一天晚上,妻向我提一个要求,即要我第二天握着她的手说:“坚持住!”将她送进手术室,我强忍着难过无奈地说:“好!好!!”手术同意书是由妻自己签的。签字时,她的脸发白,抿紧的嘴在哆嗦,攥笔的手在颤抖……手术医生告诉我,妻的病灶在食管的中段,手术难度较大。切除的不仅是食管的病灶部分,还要多切除病灶上下没被浸润的食管各5公分。这样下来,食管被切除那么多,腹腔的胃被上移成了胸腔胃。手术那天大概是在上午10:30左右,主刀的赵建祥主任面带成功的微笑走出了手术室,他捧着切除的带癌的食管给我们看——蜷成一团的食管上有呈现紫黑色的部分,那应是癌灶吧。手术后,妻进了重症监护室,24小时守护……三天后转入普通病房。护理与妻同病房的两名女病人也是食管癌,手术是不同医生做的。经切片检查,妻患的是低分化的鳞癌。医生说,低分化癌,恶性程度高——更难治。那两个病人也是鳞癌,但病灶都比妻子小。我久久注视着妻那张布满鱼鳞状癌细胞的电子图片,心中泛起了涟漪。我与妻结婚27年来,善良本分的妻与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日子过得虽平淡但知足。想到与她结婚的当天,我用自行车把她从她废黄河边的娘家背上,脚没落地地蹬过里河上的新桥(水门桥),经过东大街,到达我们的新房(一间明清式建筑的堂屋);想到她上班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孩子的摇篮穿街过巷到她所在工厂的幼儿园;想到中午我下班后到她厂里吃饭的情景:铝制大饭盒盛着自带的米用厂里蒸气蒸出的米饭,她吃一小半,我吃一大半。佐餐的多是韭菜或芹菜,偶或有点豆干;想到她每次与我在工人电影院看电影时很容易陷入电影情节中,总要忍不住地评头品足……清贫寡淡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改革开放使我们的生活境况已大为改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然而,妻却得了癌症,她还能活几年?我怅惘若失,但心有不甘!医生说病人生存期达五年就算痊愈,妻术前曾对我说她能再过三年就心满意足了。这个结果能实现吗?一定要争取!我下定决心。妻术后,我数月数年地在生活上、精神上助妻同癌魔斗争。手术后一段时间内,食管癌病人面临最大的挑战是吃饭,没有充足的营养,哪来抗癌的好体质?但手术后不能直接饮食,营养补充靠鼻饲流汁。鼻饲管由有经验的护士从鼻孔穿进伸至胃部并留置,方便每天用大注射器定时将有营养的流汁通过鼻饲管慢慢推进胃里。当时她的鼻饲管是轻声慢语笑眯眯的护士长陈梅穿的。手术后,妻常便秘多天,有时用果导、开塞露都不起作用。一天上午,我刚到病房,就听到妻在卫生间痛苦地哼着,岳母在一旁急得不知怎么办。我即入卫生间,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抠,立马解决了她的痛苦。食管癌手术是大开胸,切口大,创口长。都说黑鱼汤对创口愈合有利,为了增加营养,我将骨头或母鸡与黑鱼一起熬制成鼻饲的流汁,每天一早就送到医院。除了我徐徐地给妻鼻饲外,其他时间的鼻饲则由陪护的妻姐完成。手术半月后的一天,妻看到同病房的两个病人口吃鸡蛋羹,她馋得不行,吵闹着也要吃。床位医生赵建祥没同意,我也做她工作,听赵医生的,她嘟囔着很不高兴。翌日上午再去医院时,她小声告诉我:昨天中间床的病人吃下去的蛋羹时间不长竟从脖子下的吻合口喷了出来。言罢,她有点小庆幸地笑了。手术后的病房每星期都要用紫外线消毒,但是顽强的细菌总有漏网而去作怪的。就在看来脖子下方的刀口快长好时,意外感染发生了——刀口处出现红肿,这可让妻遭罪了。赵医生剪断妻脖子下方的刀口缝合线,用镊子夹住药棉球蘸着大量的碘伏后伸进刀口内腔转搅着消毒,接着又直接将瓶子里的碘伏倒入刀口里冲洗……没用麻药止疼的妻嗷嗷叫,我不忍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如此消毒操作了好几次。由于感染,住院延长了20多天。放疗胸外科的赵建祥主任说:鳞癌对放疗敏感,而对化疗不敏感,建议术后去放疗。胸外科住院结束后的第二个月,妻住进了放疗科。谁知第一个放疗就把妻给放倒了,她一下放疗台就大口呕吐——翻江倒海、昏天黑地,喝点水都哇哇吐,更不用吃东西了。尽管这样,住在放疗科的妻还不放心我们的小外孙。小外孙子不到3岁,一直都是我们带的,每天由妻带着睡觉。由于缺母乳喂养,免疫力受到影响,外孙动辄会感冒。我为了让妻安心治病,不敢让女儿女婿带外孙睡,生怕被他们弄着凉,妻住院期间,由我每天带外孙睡觉。睡觉时,我将外孙的脚套上棉袜,肚子上围着大毛巾,把外孙搂在怀里。每天天一亮,我就为妻熬好杂粮稀饭,将外孙喂好饭后,带着外孙和杂粮稀饭骑着电动车去一院放疗科。放疗科是二层小楼,每每听到外孙在楼下脆生生地喊:“奶奶——我来了!”妻很开心,精神也好多了。之后,我还要将外孙送到幼儿园,再去办公室。上午11点,再去医院安排妻的中餐。放疗间隙,我带妻去了南京,找省中医院专治疑难杂症的老中医开中药50多服,记得其中有两味抗癌的中药——半边莲、半枝莲。谁知在放疗和中药双管齐下的情况下,妻食管癌发生了肺部转移,放疗后一个月的CT片显示,肺部多发性的结节,像天上的星星闪着诡异,像馒头上的霉点那样瘳人。我愕然,心往下沉。电话联系省中医院的陈老先生,得知癌转移了,他急促关切地说:“赶快采取措施!”放疗科的李涛主任也懵了,在如此强大的放疗下,癌魔竟然躲闪腾挪到新地方龇出更凶狠的獠牙,猖狂地挑战医、患的耐力。
(欲知后情如何?请接着看《我助妻子胜癌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