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从军路

李习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解放军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更是我心中的偶像！我从小就立志长大当一名解放军。

1972年底，我随同学一起报名应征，因肝大未过关。毕业后，我到医院检查，大夫说：“你肝大是先天性的，不用治疗，吃药也不管用”。1973年底，又到了应征时节，我找到民兵连长要求报名，民兵连长说：“按照规定独子一般不让报名，你家虽然弟兄三个，哥哥弟弟都不会说话，你和独子差不多；再说了，你爷爷也不会让你去。国家政策规定，当兵必须做到本人、家属和带兵的三满意，你要想报名，首先过你爷爷这一关”。听了民兵连长一席话，我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我摇身一变，满脸高兴的样子回到家，爷爷忙问：“有什么好事啊，小？我说要报名当兵，爷爷的脸一下子由晴转阴，不行！你哥哥弟弟都不会说话，这个家就指望你哩！你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啊？”。我说：“爷爷！我知道，这个家舍不了，当三年兵我就回来，干好不容易，咱不想干了，还不好说吗？您看咱村上当兵的不都是三年大回门吗？”。好话说了九千六，爷爷就是不松口。没办法我灵机一动，略施小计，对爷爷说：“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活了！”。爷爷顿时脸色苍白，不知说什么好？停了好长时间，眼含泪水摆摆手说：“去吧！”。我一流烟似的跑出家，找到民兵连长说：“爷爷同意了”。民兵连长说：“不可能！”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赶到我家问，爷爷说：“他要死要活的，真要是出了事，这个家不就彻底完了吗？他说了去三年就回来，让他去吧！”。就这样闯过第一关。

第二关就是体检了。上年因肝大未过关，体检的时候，大夫让我吸气，我鼓着肚子就是不吸，大夫说你怎么不会吸气啊？我稍微吸点气马上又鼓起来，大夫反复按压几次没发现多大毛病就过了关。

第三就是录取关。民兵连长告诉我，今年我们公社三十多个大队只有19个名额，每个大队平均不到一个，咱们村你们两个都体检合格，走一个就不错了，那一个他姐姐和姐夫都是教师，和武装部长很熟，恐怕你还是走不了。听到这些，我顺间又失望了，刚看到一点亮光，转眼又漆黑一片。怎么办啊？思来想去，院中姐姐的公公在茌平城南上班，他家和武装部长家紧挨着，都在外边工作肯定熟，找到他或许能想出办法，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总不能坐等失败和天上掉馅饼啊？我找到院中叔叔问姐姐公公在哪个单位上班？叔叔说：“赵官屯公社，和冯官屯只有一字只差”。第二天一早，我骑上父亲修了又修，补了又补的自行车就出发了。到茌平南关后，花两角六分钱买了一盒飞鸽牌香烟，问去赵官屯路怎么走？那人走出屋门指着说：“出城一直往西南方向，大约十多里地就到了”。那时候没有公路，全是高洼不平的土路，骑着父亲的破车子像跳舞似的前行，约十点半左右到公社大院，找到林叔叔，叔叔看到我惊奇的问：“你么来了？”。我说：“叔叔，我要当兵，你能给咱公社武装部长说说让我去好吗？”。叔叔二话没说，先给我倒一杯水，然后坐下拿出信笺纸就写，完后递给我说：“今年名额比较少，你把信交给刘部长看看怎么样？”。我道谢后走出公社大院，如获至宝把信叠好装在内衣口袋里用别针别上，骑车子就往回赶。到公社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刘部长，后来听说去茌平开会了，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第二天一大早，我又骑车去刘部长办公室门口等，八点多刘部长来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信交给他说：刘部长，这是林叔叔给你的信，他接过信看了一下就收起来放到口袋里说：“你回去吧！”。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感到还是希望不大，又心生一计，给带兵的叔叔写信，表达我当兵保卫祖国的决心和愿望。不一会就写了满满两页纸，骑上车子就到公社找解放军。那年带兵的是温司宁排长，我把信交给他，他看后问我家是哪里的？我说是三楼的，他说你先回家吧！我感到又有了一点希望！高高兴兴地骑车回家了。

我在家等啊！盼啊！盼啊！等啊！终于一天民兵连长给我送来了入伍通知书！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民兵连长说：“今年真是奇迹啊！一个大队该不到一个，你们两个竟然都被录取了！”。至今我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叔叔和我写的信起了作用？也许是兼而有之吧！

第四关就是家访关。我们村一个同伴曾经各方面条件都合格被空军录取，家访时奶奶不同意泡汤！我担心爷爷变挂，每天高高兴兴地哄爷爷开心，我说：“爷爷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当兵三年保证回来好好孝顺您，您就放心吧！然后话题一转，您看当兵多不容易啊！一个大队还该不到一个，今年我们村走了两个，解放军来访时，您可不要变挂啊！爷爷面无表情的说：“好！好！”。一天温排长来我家家访，院子里站满了人，有的小孩还往屋里挤，我在门口挡着不让他们进来，温排长问我了解家庭情况后，首先重点问爷爷：“同不同意您孙子去当兵？”。爷爷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解放军，解放军为咱穷人打天下不容易，咱也不能忘了啊！就让他去吧，反正三年就回来了！”。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心想老人家关健时候还行，没有掉链子！

1973年12月22日，是我和家人久远的别离。头天晚上父亲和爷爷分别给我10块钱，第二天早饭后我到爷爷屋里话别，爷爷头朝里睡，叫了一声爷爷，没吭声，我想可能爷爷没听见，又连续叫了两声，爷爷回过头来满眼泪水，我眼泪像放开的闸门奔涌而下，然后跪下连磕三个头起来走出屋门，几乎放声大哭，但我还是强压难过的心情，擦干眼泪，踏上征程！

1978年夏天，我上军校放暑假第一次探家，家里可热闹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晚上人就更多了，屋里坐不下，父亲和哥哥从邻居家找来桌凳，在院子里坐了三大桌，我给大爷叔叔递烟倒茶，给大娘婶子拿瓜子、水果，给小朋友分糖块。民兵连长高兴地对爷爷说：“这会高兴了吧！”。爷爷半开玩笑的说：“他说三年复员回来，五年了才回来探家，这是老天爷没把我叫走，叫走了就见不着他了！”。唉了一声又说：“这也不孬，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爬出泥巴窝，俺孙子给祖宗争光了！”

作者简介：李习良，转业军人，退休干部。信奉：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