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祝之夏
作者:高金秀(甘肃)
暮色漫过天祝的山梁时,最后一缕阳光正恋恋不舍地吻着格桑花的花瓣。那些在白日里张扬了一整天的色彩,此刻都浸在柔和的暮色里,粉的更柔,紫的更深,白的像浸了月光的纱,连带着整座山都变得温吞起来。风从草原来,带着经幡的猎猎声,掠过花丛时,格桑花便齐齐低下头,像是在倾听大地深处的私语,又像是在回应远山的呼唤。
我坐在一块被晒得温热的石头上,看流云被夕阳染成熔金的模样,慢悠悠地淌过黛青色的山尖。远处的草原正慢慢褪去白日的鲜亮,牛羊们拖着慵懒的步子往圈里走,牧人的长调顺着风飘过来,每个音符都裹着酥油的香气。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细细的线,一头系着草原的辽阔,一头牵着人心底最软的地方,听着听着,眼眶就有些发热——原来有些深情,是不需要言语的,风会说,草会说,连沉默的山,也会用褶皱里的故事告诉你。
城里的灯火已经亮了。高楼的窗子里透出暖黄的光,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沿着街道一路铺过去,竟与天边的余晖连在了一起。穿城而过的溪水还醒着,月光落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银鳞。几个晚归的人沿着溪边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脚步声敲在石板路上,惊起几只夜游的虫,“扑棱”一声钻进草丛,倒让这夜更静了。街角的烧烤摊支起来了,炭火“噼啪”地响,肉串在铁架上滋滋冒油,香气混着啤酒的清爽,引得晚风吹过都要顿一顿,像是舍不得走。
往深处走,就能撞见草原的夜。没有了白日的喧嚣,草叶上的露珠开始凝结,每一颗都盛着一颗星星。骏马站在围栏边,偶尔甩甩尾巴,鬃毛上沾着的草屑闪着微光。雄鹰该是栖息在悬崖上了吧,此刻的天空只属于月亮和星子,它们在深蓝色的绸缎上缀得密密麻麻,仿佛伸手就能摘到一颗。远处的帐篷里透出灯火,隐约有马头琴的调子飘出来,低回婉转,像溪水在石缝里打转,缠缠绵绵,把整个草原都泡在了温柔里。
想起白日里在巷子里遇见的阿婆。她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捻着羊毛线,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金。见我路过,她笑着递来一块刚烤好的青稞饼,饼上还留着鏊子的纹路,咬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甜,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我们天祝的夏天,是老天爷赏的福分。”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透着满足,“再热的天,过了晌午就有风;再燥的心,闻闻这草香就静了。”她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山,“你看那山,看着冷硬,其实心肠软着呢,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好的草,这么俊的花?”
那时不懂,此刻坐在山梁上,倒忽然明白了。天祝的山是有性子的,看着巍峨,却把最清凉的风送给每一个来者;天祝的水是有灵性的,穿城过巷,却把最甘甜的滋味留进每一户人家;天祝的人更是热辣的,像草原上的太阳,看着耀眼,走近了,才知道那热度里藏着多少真诚。就像那碗酥油茶,初尝是咸的,再品是香的,最后留在舌尖的,是化不开的暖。
夜色渐浓,山风也添了几分凉意,却凉得舒服,像爱人的手轻轻搭在肩头。格桑花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像是谁在悄悄起舞。远处的城市还亮着,草原却已经睡了,只有虫鸣在草叶间此起彼伏,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把这夜,把这山,把这漫山遍野的深情,都轻轻裹了起来。
原来天祝的夏天,从不是单薄的清凉。它是格桑花的热烈,是草原的坦荡,是溪水的执着,是人心的滚烫。它把最烈的阳光酿成最柔的风,把最阔的草原装进最暖的笑,让每个来过的人都明白:有些风景,看过了就忘不掉;有些地方,住过了就成了故乡。就像此刻,风还在吹,花还在摇,而我的心,已经在这里扎了根。
作者简介:高金秀,甘肃省天祝县打柴沟小学一级教师,大专学历,毕业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本人兴趣爱好广泛,写作,论文,书法,绘画,唱歌,跳舞,剪纸,手工制作等,都是国家级一等,二等,优秀奖。公开课也比较成功,得到评委好评。在教学期间,成绩名列前茅。多次获奖。得到大家好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教育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