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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台山寺后传:慈悲斩》
第一回 行脚江湖参活禅 对镜菩提识旧缘
三年后的寒山古道,凌无尘的草鞋已磨穿第七双。背后云台山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腰间戒刀与一串新琢的菩提子相伴。
这日行至长江渡口,忽见水面漂来一盏莲花灯。灯芯不灭,逆流而上,分明是极高深的内家功力所为。凌无尘踏苇追去,却在芦苇荡中见到熟悉的身影——柳青眉正在练剑,软剑划出的弧光将江水劈成两半。
"大师别来无恙?"她收剑时,眉心疤痕在朝阳下泛着金光。那柄曾被凌无尘以为是"慈悲斩"另一半的软剑,此刻竟与戒刀同时发出龙吟。
凌无尘忽然按住太阳穴。前世记忆如电光闪过:唐末乱世,他作为护法武僧与一位带疤女侠共同守护佛骨舍利...
"想起来了?"柳青眉剑尖挑起泥沙,在滩涂上画出一座塔形,"无相尊者已找到三件佛门禁器,下一步就是大雁塔地宫。"
江风骤起,吹散沙画。凌无尘腕间菩提子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珠子在空中排成"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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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古刹谜题藏机锋 魔头偈语露禅锋
长安城南的净业寺,千年银杏树下坐着个披袈裟的怪人。他面前摆着棋盘,黑子排成"杀"字,白子列作"佛"字。
"师弟来迟了。"怪人抬头,凌无尘浑身剧震——这张脸竟与圆寂的老方丈有八分相似!只是眉间多了一道血红竖纹。
无相尊者拈起黑子:"当年你我在云台山同参'拖死尸是谁'的话头,如今可有答案?"棋子落下,地面突然裂开,数十名黑衣武僧破土而出!
柳青眉软剑如银蛇出洞,却刺了个空。无相尊者的身影在十丈外轻笑:"慈悲斩需双人合璧,你们连前世记忆都未完全觉醒,如何敌我阿鼻地狱剑?"
凌无尘戒刀横胸,发现对方兵器竟是半截降魔杵改造的奇形剑。更骇人的是,无相尊者使出的起手式,分明是云台山不传之秘"般若掌"的变招!
"小心!"柳青眉推开凌无尘,自己肩头被剑气划出血痕。那血珠溅在银杏树上,竟让树干浮现出金色经文——正是《楞严经》中"七处征心"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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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敦煌壁前照心性 月牙泉边洗业障
敦煌莫高窟的北魏壁画前,凌无尘与无相尊者相隔三丈对峙。窟顶飞天藻井投下的光斑,将二人影子拉长成搏斗状。
"这一式'须菩提问答',请师弟指教。"无相尊者剑尖画圆,正是《金刚经》开头佛陀与须菩提对话的招式化用。凌无尘以戒刀写"应无所住"四字相迎,刀剑未接,洞窟却震落沙尘。
柳青眉突然跃至壁画前,软剑点向"舍身饲虎图"中老虎眼睛。奇迹发生了——壁画中的萨埵太子竟转头对无相尊者微笑!
"不可能!"魔头暴退时踩中暗记,地面突然现出地宫入口。凌无尘这才发现,柳青眉眉间疤痕正与壁画中老虎额头的"王"字纹重合。
地宫内,三件佛门禁器悬浮空中:燃着黑焰的降魔杵、刻满反写经文的木鱼、以及半片染血袈裟。无相尊者狂笑去抓,却被袈裟缠住手臂——那布料遇血即长,转眼将他裹成木乃伊!
"原来如此..."凌无尘拾起降魔杵,与自己戒刀相击。火花中浮现老方丈虚影:"痴儿,还不明白?无相即是你我心魔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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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三世因果一朝解 双兵合璧万法空
月牙泉畔,垂死的无相尊者突然平静下来。他扯开袈裟,露出胸口烙印——竟是凌无尘当年在云台山用的火工符!
"二十年前那场火..."凌无尘如遭雷击。原来当年藏经阁大火非杨承业所为,而是这个因偷学禁功被逐的师兄所为!
柳青眉的软剑突然脱手,与戒刀在空中交织成金光。两件兵器融化重组,最终变成一柄刻满《心经》的金刚杵。泉水倒映中,凌无尘看清自己前世模样——正是造此杵的唐代高僧!
"阿弥陀佛。"无相尊者忽然盘坐合十,"多谢师弟助我破除'武功第一'的执念。"说罢气绝,身体化作金沙流入月牙泉。
柳青眉眉间疤痕应声脱落,竟是半枚佛印!凌无尘将金刚杵插入泉眼,泉水顿时涌现万朵金莲。敦煌城中所有兵器同时鸣响,仿佛在送别某个时代。
晨钟传来时,凌无尘望向东山初日。柳青眉已不见踪影,唯余沙地上两行字:
"前尘影事皆泡影
且向江湖觅本心"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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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江湖夜雨十年灯
写完《云台山寺后传》最后一个字时,案头那尊从五台山请来的韦陀像在台灯下泛着暖光,让我想起创作过程中诸多因缘际会。
这部作品始于三年前某个禅寺的清晨。当时我在藏经阁帮忙整理古籍,偶然翻到明代《云台山志》残卷,记载着一段"武僧退兵"的轶事。住持师父见我出神,递来半盏冷茶:"故事如茶,冷暖自知。"茶汤里浮沉的茶叶,渐渐化成了凌无尘的身影。
武侠与佛法的结合向来不易。金庸先生写《天龙八部》时尚需借"扫地僧"点化武学障,古龙则在《楚留香传奇》里以禅机破案。我笔下的凌无尘比之前辈们更接近修行者本质——他的武功不是手段而是修行,每一次出刀都是对内心的拷问。
特别要感谢杭州佛学院的释永信法师。当我写到"慈悲斩"双兵合璧的关隘时,法师以"剑刃与剑鞘"为喻开示:"利剑能断物,剑鞘能容剑,二者本是一体。"这才有了后传中兵器化杵的顿悟场景。
柳青眉这个角色藏着我的私心。她眉间疤痕的设定,取材自敦煌壁画中那些残缺的飞天。艺术史教授李崇峰先生曾告诉我:"真正的美往往生于残缺处。"正如柳青眉最终揭开的佛印,正是从伤痕中绽放的莲花。
无相尊者的塑造最费周章。初稿将他写成纯粹的反派,直到有天重读《六祖坛经》"烦恼即菩提"章节,才惊觉应该让他成为主角的镜像。这个改变让最终对决超越了正邪之争,成为两种修行路径的对话。
创作期间常去北京法源寺看那株千年银杏。秋天落叶纷飞时,恍惚能见凌无尘与柳青眉在树下演武。住持大师说这是"精诚所至",我倒觉得是人物有了自己的生命。就像结尾那两行偈子,本不在大纲之内,是某天晨坐时突然浮现的。
有读者问为何不让主角们团圆?我想起在少林寺见过的唐代"散花飞天"浮雕——天女散花不着身,才是真境界。凌无尘与柳青眉的相忘江湖,或许比任何俗世结局都更圆满。
搁笔之日,恰逢《云台山传奇》初稿完成整五年。这五年间我走过书中大部分场景:从云台山的残碑到敦煌的月光,从长江的芦苇到长安的古刹。最奇妙的体验是在大雁塔地宫,导游指着一处未开放的侧室说:"这里传说藏着对唐代神兵。"与我小说设定不谋而合。
最后要感谢历代高僧大德。没有他们留下的公案语录,我写不出"须菩提问答"那场文比;没有佛经中的智慧光芒,这个故事终究只是又一部打打杀杀的武侠小说。但愿读者能在刀光剑影外,看见那盏不灭的心灯。
窗外雪停了。韦陀像的鎏金有些剥落,反而更显庄严。突然明白凌无尘最终放下"慈悲斩"的心情——所有故事都是渡船,到岸就该舍弃。
且让文字归文字,禅心归禅心。
甲辰年腊八于京华听雪斋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