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十四)
天尚未亮,阿龙送我出沙坪镇,在约定的码头上,已经泊好了一只小艇,上面已坐了几个人。艇上的人神情都十分紧张,大家都一言不发,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内中有一个比我年长的妇人,其余都是男的,乘客中,中年的居多,连我一共是十一个人。小艇很快就开行了,易姑娘吩咐大家遇事要镇定,不可慌张。艇上的人面面相觑,大家都默不作声,低头各想心事。小艇沿江而行,江边不时遇到我方的游击队在巡逻。艇到封锁线时,易姑娘叫大家把头俯低,不要东张西望。她说,她已经和那边的人联络好,如果碉堡上插有红旗,我们便千万不可冲过,现在,一连几个碉堡都看不到红旗,我们可以放心前进了。艇上的人都屏住气息,不敢咳嗽,我见到坐在我对面的那位中年人双手按在两膝上,不绝地发抖,我相信每个人这时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卜卜地跳动。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听到易姑娘说:“到了。”我抬头一看,我们的艇不是泊在码头,而是泊在一个浅滩上,大家都脱了鞋袜,踩泥而过,泥上长满了许多杂草,一深一浅,很艰难才走到堤边。上得堤来,只见堤下有许多鱼塘,大概是没人料理,差不多都干涸了,我们把脚洗净,再穿上鞋袜,才继续行走。一路走的都是旧的街道,地下铺着长麻石,两旁颓垣败瓦,弹痕累累,到处野草丛生,一片荒凉。穿过了这旧街道后,便进入繁盛区,这里人口密集,店铺林立,烟赌档及食档都非常多,押店也有几间。
易姑娘把我们带进一间洋楼的二楼,屋主人很年轻,体格健壮而英俊,太太也生得白皙美丽,还有一个大约两岁左右的儿子。主人很喜客,乐呵呵的招呼我们,我们十一个人,坐满了一个大厅。乘客中有一个是学生,他和主人谈得十分投契,这屋主人姓文,家里十分有钱,他原在广州培正中学读书,广州沦陷了,便回到故乡来,后娶妻生子。不久,九江也沦陷了,他不熟农事,且田地多已荒芜,他把心一横,开了一间叫“食为天”铺子,里面有食,有赌,月入颇丰。他不安于当亡国奴,常常帮助自由区的群众及游击队出入,日子一长,他在地面上算是有了点面子。他安慰我们,叫我们不用害怕,他说汉奸都是虚有其表而心里无底的。男人们在聊天,几个女人张罗去买菜,买米,中午饭我们就在文家吃,我心里想,常看到书本里描写江湖义气,这位姓文的算是具备了。
下午,易姑娘替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张良民证,但证上的人年龄与我们本身的实际年龄有些差距,我的那张年龄要比我年长差不多十岁,但这也没有法子,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人肯将自己的护身符出卖?易姑娘说,这些良民证,都是真的,但原主人有的也许已经死了,有的也许有点势力,卖了以后还可以补领,这样一张良民证,价值实是不菲。晚饭我们分散在各食店里吃,晚上同住在一个旅店里,以便互相照应。(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