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人x畸》系列之“洗澡”
梦 溪
流福和他雇的小工老边骑着电瓶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哼哼着歌曲“新鸳鸯蝴蝶梦”，惬意的很。
下午五点下班，这活四点半不到就收工了。而且女房东半下午一直在场，干的活很是满意。流福拍了几张工程效果图给老板李涛发过去就下班了。
李老板活多人好，同样的活工资高，结帐从不拖欠，最多三天，你把工资数发他微信，一准清算，还有一件特长，施工过程中，李老板很少在场，即便是在场，对施工的质量进度什么的很少吆三喝回地嚷嚷，顶多是微笑着喊过流福到近前来，用别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和他如何如何地商量，因而，流福自从接触了李老板，就铁了心地跟定他了，所以这两天的活，流福虽然腰突病犯了正吃着药帖着膏药，却仍是强忍着把这活干完了。
过了红绿灯向前再走二里地就到儿子家了。流福想象着，自己住的房子没暖气，儿子那边供暖洗浴可全配套的呢。十多天没洗澡了，正好在儿子那边冲冲澡，看看孙子孙女。刚想加速，电话铃响，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老伴的声音，"下班了吗？刘梅他们七点以前就能回来。"
流福头皮一炸，怔了怔，"噢，我直接回家吧，反正活完了明天歇着，就等着你早回来给我做饭”。
“嗯，骑车路上慢着点。挂了"。
流福放慢了车速，鼻子酸酸的。
儿子祥和儿媳梅出外地干活十来天了，这中间流福来过两次。老伴在儿这边带两个孩子，一个上小学三年级，一个上幼儿园，自己还找了个附近派出所打扫卫生的活，正好上下班不耽误接送孩子，一个月进这千把块，日子上就真的管用。虽说孩子上学的费用他们管，可这日常的小零食和这油盐酱醋钱总不能光伸手管儿媳要哇。
半月多前，孙子想爷爷，便缠着爸爸打电话，电话，怕孩子玩游戏祥玩抖音，都被梅进门就收缴了，只好用奶奶的老年手机打。流福接知后兴致勃勃地赶过去，小区门口超市给孩子们买了盆草莓，四十五元，自己一人连酒加菜是够两天四顿的，流福在这点上还真不小气，他常给人讲，五十多岁了，再活就是赚的了，给孙子吃点留点，自个糟塌了有什么用呢？
进门，孩子喊过爷爷后，看见草莓就别的什么也不第一了。流福坐在沙发上，儿子沏上茶，老伴开始厨房里做莱。
突然，梅从南面卧室里冲出来，从客厅的角落里拿了两把小塑料坐椅放在茶几旁。流福赶紧知趣地挪过去。
"去洗洗脚换上拖鞋"，然后冲着祥吼，“去把排风打开，这是股什么味？”
流福起身默默的去洗手间，老伴慌不迭地从厨房里跑出来，鞋架上拿了双拖鞋赶了过去。
洗着脚，听着两个孩子吃草莓争吵的声响，流福心里想，没病能挣钱时就没正眼瞧瞧你，何况现在这一病不能干累活少挣钱了？这是什么世道，自己虽说是手艺不很高明，但二十多年的打磨，在外界混，工友们还是流师傅长流师傅短地蛮尊重的，甚至有的当老板的有时都还上烟请酒地商量着来呢？这是在儿子的屋檐下，怎么老两口子就得低头呢？这房子好歹我出了三十万一大多半呢。孩子的高低床玩具挖掘机还是自己出钱给买的呢？
开饭了，儿子给倒酒，孙子看到了觉得好玩抢着给倒满了一杯。梅嘴里嘟囔着，“不管什么病，吃什么药，只要喝酒就减效，这头孢甲硝唑类的药逐有生命危险呢？”
儿子拿起满杯向自己的杯子里倒出一些，"行，凑合着喝口，等不吃药再喝。梅也快坐下吧，我给你启瓶啤酒喝”。
流福看到老伴端上了好几个盘子。原来是每个莱都盛两份。哎，这老家伙学乖了，先前在一个盘里，还没动筷呢，梅就冲着祥嚷嚷，"夹莱在你自个那边，别满盘到处乱翻乱戳，像个土老憨似的”。即便是这样，流福吃自己近前的这份也有点小心翼翼，更害怕嘴巴吧叽出动静来，无言地不时看看孩子们正热衷的动画片，到底也不知道里面说的啥演的啥。
流福停下车招呼老边，"你走你的吧，我还有点事，给你工资，以后再有活喊你，能干，挺实在的。”老边接钱客气完便骑车走了。
流福掏出烟路边想吸一支。尔后撑上车坐在后座上暗暗地骂自己，我这点出息，难怪儿媳妇拿着不当么？
戒烟都半年多了，在孩子那里别说客厅，就是阳台厨房卫生间都不能吸烟。梅不止一次扬言，你爱抽不抽，反正你不疼孩子俺疼，别葬害孩子就行。甚至在楼道里吸完还得等一会嘴里基本没烟味了才敲门回屋。
想想吸烟时的咳嗽痰多，流福将从盒中抽出的卷烟重新插回，这从戒了烟还真痰少了，这以后别在为了应酬非得装着烟。觉得有必要的就给对方买上盒或买一条，对，江苏那个姓张的老板老长时间没联系了，他没少给活干，他爱抽软苏，再干活时给他来条。
这澡怎么也得洗呀。流福狠狠地咬了咬牙。去公浴花上二十五块。时间长了不洗澡，老婆也不愿意。
流福拿出手机，拨通老伴，“你别惦记着给我做饭了，我今天挣钱了，在肉食店买点猪头肉犒劳一下自己，顺便去洗个澡。等他们回来看着孩子你可得回来啊，五六天了，这衣服可该换洗了呀！”
（原作于2022，3，13日布诺）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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