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十六)
我们刚走出旅店,姓文的便来看我们,并送我们去车站搭汽车。九江有长途汽车到佛山,我们的行程是到佛山后再转火车返广州。文先生对我十分亲切,他帮我提着小提箱,沿途鼓励我不要害怕,但也不要去触怒汉奸,汉奸虽不足惧,但恐招来麻烦,乱了自己的行止。到了车站,离开车尚有一段时间,文先生有事先走了。
将近开车时,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女汉奸在吆喝旅客:“排好队,把行李打开!”她是来检查行李及搜身的,她把旅客的日用品、衣服、礼物等等翻得十分散乱,又从头摸索旅客的身体,我的发髻几乎给她弄散了,翻完之后她又催促旅客快把东西收拾好:“快!快!够钟不等!”我们只好胡乱把东西放回箱内。大家都对她翻白眼,鼓腮帮,站在我前面一个中年妇女低声用最粗鄙的话语骂她:“臭婊子!和日本鬼子舔屁股的臭婊子!”我低着头,不看那臭婊子一眼,我恐防我的眼色会出卖我,这时,我正在心里骂着:“你这个没了良心的凉血动物!你这个没了灵魂的狗汉奸!”
轮到我上车了,正当我的一只脚踏上车板时,那女汉奸冷不防一把揪着我的衣襟,大声说:“票子!”这时我才想起,所有旅客上车时都会递给她一张“军票”,这军票是沦陷区日本鬼子发行的通用钱币,本来上车前文先生已代我将大洋兑换了一些军票,但仇恨满心头的我此时却忘了给她,于是我随手抽一张给她,谁知她看了一下,竟涨红了面,用力掴了我一个耳光。我脸上顿时疼得火辣辣的,我张着口,“汉奸”两字正随着满腔的怒气由心底向外冲,正在这时,排在我身后的旅客用手用力把我往车厢里推,我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汉奸”二字也咽回到肚中去。那旅客替我补上一张军用票,对那汉奸说:“我这里有,她第一次出门,不懂规矩,请原谅。”这时车上的旅客都来护着我,有的把我按在座位上,有的示意我不要出声。我坐在座位上,心里一直骂:“禽兽!畜生!败类!”
开车后,替我给军用票的那位旅客对我说,汉奸臭婊子最少要收一角钱的检查费,而我给她的那一张,只是一分钱的。她翻乱了我的行李,弄皱了我的衣衫,搞散乱了我的发髻,还要给她一角子做费用?这事只有在暗无天日的沦陷区里才有,真真岂有此理!
汽车是烧木炭的,响声很大,走得慢吞吞,乘客都不敢随意交谈,有的在想心事,有的在打瞌睡。我在静静地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想,那一耳光,着实给我上了一课,以后我该处处留心观察,做到知己知彼,因为要把自己掩护得好,就得先要明瞭敌人,如果这次女汉奸小题大做,把我关起来,那后果就严重了。没想到,我进入沦陷区的第一堂课竟是挨了汉奸的一个耳光。临近中午十一时,汽车才到佛山,而佛山到广州的火车要到下午一时多才开行,我和那位女旅伴就在车站附近小摆档上吃了两碗粉,这里的盲公饼及柱侯酱都十分出名,于是我又各买了两份回家做礼物。(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