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迹忆·小小说（036）】这 也 是 爱
作家/沈 学 印 主播/河清海晏
老吴住院了，真得住院了！
老吴病得不轻，真得挺严重！
自我感觉：头重脚轻，头昏脑胀，走路前倾，身体失衡！
医生诊断：血管弹性明显减退，大脑动脉流速偏低，左右脑椎血压偏高，属脑血管痉挛和血压偏高性疾病，算初发期，并不危重，治疗数天，即可康复。
老吴平时有个毛病，愿意给老婆打电话。
电话里也没啥正经磕，总是粘牙倒齿地“翻烧饼”，翻来复去地“磨豆腐”，都是些可说也可不说的“鸡毛蒜皮”丁点琐事，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磨磨唧唧的没话逗话。人家都是女人在男人面前撒娇，老吴倒好，专跟老婆撒娇，粘粘糊糊说起来谁也不戒备，口无遮拦就像在家里，未了几句话总得给老婆交代点啥，不是下命令，就是提要求，规定这该怎样做那应如何做，简直就是个典型的趾高气扬专横跋扈的大男子主义的“山寨版”，让人看得极不舒服，听着也觉得过于苛刻，不近人情，不懂世理。
这回住院了，理由更多了，说话更硬气了，话里话外就两字：照办——
坚决照办，必须照办，赶紧照办，迅速照办，不得强词夺理，拒绝执行，就跟皇帝“御旨”那是说一不二“必须滴！”
这天，老吴又在病房操起他那老掉牙的“摩托罗拉”，给老婆布置了任务——
老婆，今天中午你给我做几个韭菜盒子送来呗，我都好多天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这新鲜的玩意了，也就是你亲手和面、亲手拌馅、亲手包制、亲手烙好的韭菜盒子，我一想起你烙的韭菜盒子，焦黄焦黄的，皮薄馅多，比吃药、打针、往血管里输液点“输血宁”都管用，来的还快心里也舒服。老婆，你可要千万准时送来嗷，过了时间我可就要饿坏了，馋的不行了！
没过两分钟，老吴又操起“摩托罗拉”，给老婆再次下达“命令”——
老婆，刚才忘说了，你来的时候，顺便把我的那件短袖的带花格的上面有两个小兜的棉线的衬衫带来，这几天气温太高了，医院病房里总也不开空调，把我热得像在蒸笼里一样不能坐不能站不能躺，简直就跟享受免费“桑拿浴”“日光浴”和不带捆绑式的“高压触电床”一样；来时那会儿带的两件衬衫轮换着穿，但总是湿漉漉的。对了，再把那个布面装饰的有郑板桥题写“难得糊涂”的大一点的竹制扇子也拿来，虽说“扇扇子不如自来风”，但扇呼扇呼也能管点用！
没过一会儿，老吴又操起“摩托罗拉”，再次叮嘱老婆——
老婆，刚才又忘说了，你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点老陈醋，就拿山西的那个吧，再拿点辣椒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亲手用热油温炸的那种，千万别把辣椒弄的太碎，那样就不酥脆也没香味了！
这样的“命令”，这样的“叮嘱”，在老吴住院期间，几乎没有停止上演过。
据说，有几次临床病友都愤愤不平过，也有言直口快者曾严厉“讨伐”他，那是你老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你拿她当什么人了？也有会说话的，在恭维奉承着，你老人家真有好命，娶了这么个贤惠能干又听话的老婆，真是福分啊！
闻之，老吴毫无愧疚反倒心安理得微微一笑，那是，那是。
有一次，老吴有个“忘年交”听到这事了，直接把他叫出来，劈头盖面一顿臭噜，没鼻子带脸好顿生尅——
你还是不是人了，你老婆病都晚期了，你怎么还这样对待她，你能不能让她享点福，少干点活，你这样对待她于心能忍吗？
这回老吴却慢条斯文的说了——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老婆这个人一生就是勤快、贤惠，是个闲不住的人，你不让她干点活那简直是判她死刑。刚得病那会儿，我明令她，家里外头的任何事不许她动一下，这样一来，她倒整天忧心忡忡，心神不定。后来她对我说，你就让我干点啥，或许这样能好些。果然，她家里家外一忙活，心情好多了，病情也好转了。我这老婆还找来了科学依据，情感理由——
是谁说的我不知道，好像是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有被人需要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付出是爱，被需要也是爱。我老婆就需要我这样絮絮叨叨、磨磨唧唧、粘粘糊糊，我要是不给她下命令，提要求，规定这规定那她就会六神无主，失魂落魄。所以，时间长了，她很无怨无悔，整天乐呵呵的，我呢，也就只好这样的适应她。
其实，按照她的病情是活不到现在的。有人说我不近人情，不懂世理，我能说什么？
老婆能高高兴兴乐乐呵呵比啥都强，能多活几年那是再好不过的！
老吴说的话，仔细想一想，也许挺在理——
爱的方式有很多种。
被需要就是其一吧。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一定和千万要让她（他）知道或感觉她（他）在时时需要你。
这种需要就是给她（他）爱你的机会。
2013年7月14日 于北方·伊春·悠然居
沈学印，曾供职电视媒体，现退休。已有4000余篇(首)文学作品在国内外百家报纸杂志发表;出书30余部、编书20余本、创办民刊80余期、获奖30余次。系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省分会会员等。现为《乌苏里江》《知青文学》全编。
